《坛经》的版本及其思想
为存在《坛经》祖本,由此分出敦煌原本与惠昕原本两大系列,嬗变成各种版本,其见解显然大有进步。如果考虑到《坛经》问世伊始就有不同的抄本,以后又有篡改、润色、增删、诠释、妄增等情况,其源流可能要更加复杂,似应有更多的原本。
《坛经》的后半(即惠昕本的下卷)最不可靠,第十一门恐怕都是后人所增,其他部分亦多增改。但是,应该看到,对《坛经》的不少删改,并非凭空捏造,有些是从慧能思想所作的发挥,有些则可在较早的佛经里找到根据,因此,不能轻率断定《坛经》不反映慧能的思想,统统视为篡改或伪造。我赞同印顺法师的看法:《坛经》的大梵寺说法部分,主要为慧能所说的。并据以探讨慧能的思想。
二
唐宗密在《中华传心地禅门师资承袭图》中说:能和尚灭度后,北宗渐教大行,因成顿门弘传之障。天宝初,荷泽人洛,大播斯门,方显秀门下师承是傍,法门是渐。既二宗双行,时人欲拣其异,故标南北之名,自此而始。神会当年攻击神秀,主要有两点:第一是秀门下师承是傍;第二是法门是渐。
关于第一点,神会编造了弘忍秘密传位给慧能的故事,说是煞有介事。其实,弘忍一生,弟子无数,得其教而弘法者,皆称得其真传。如唐李邕《嵩岳寺碑》称:达摩菩萨传法于可,可付于粲,粲授于信,信咨于忍,忍遗于秀。秀钟于今和尚寂,以神秀为弘忍法嗣;《唐中岳沙门释法如禅师行状》称:(菩萨达摩)人魏传可,可传粲,粲传信,信传忍,忍传如,以法如为弘忍嗣法大弟子,说他至咸亨五年,祖师灭度,始终奉侍,经十六载,此与神秀服勤六年及慧能得法后即南归,弘忍圆寂时均不在场的记载是一致的。因此,所谓法嗣云云,主要应是表示师承关系,自然不必局限于一人。据《楞伽师资记》记载,弘忍圆寂前曾说:如吾一生,教人无数,好者并亡。后传吾道者只可十耳。我与神秀论《楞伽经》,玄理通快,必多利益。资州智诜,白松山刘主簿,兼有文性。华山慧藏,随州玄约,忆不见之。嵩山老安,深有道行。潞州法如,韶州慧能,扬州高丽僧慧德,此并堪为人师,但一方人物。越州义方,仍便讲说。并对玄赜说:吾涅槃后,汝与秀当以佛日再晖,心灯重照,对神秀与玄赜期许尤高,而仅以慧能为一方人物。据此,则弘忍认为以上11人均得其法,堪为人师,故他们自称得弘忍法嗣,并非空穴来风之说。只是神会为了推翻神秀三代帝师的崇高地位,才宣扬一代只能有一位嗣法者,强诬神秀为旁门,以此树立慧能的正宗地位,一举成名。
关于第二点,以顿、渐区别南北二宗,也是神会争取人心的宣传手段。历来得道,皆在刹那间顿悟,自释迦于菩提树下彻悟以来,即有顿悟之说,南朝道生力主顿悟就是著名的事例。顿悟是对认识上发生质的飞跃的描述,可以作为一种修行的方法和判教的尺度,却不能单独成教立宗。神会曾经对顿悟进行概括:事须理智兼释,谓之顿悟。并不由阶进,自然是顿悟义。自心从本已来空寂者,是顿悟。即心无所得者为顿悟。即心是道为顿悟。即心无所住为顿悟。存法悟心,心无所得,是顿悟。知一切法是一切法为顿悟。闻说空不著空,即不取不空,是顿悟。闻说我不著(我)即不取无我,是顿悟。不舍生死而人涅架,是顿悟。他把慧能的思想统统归结为顿悟,哪怕毫不相干者。通过突出一个顿字,满足众生急于成佛的心理,并将神秀所代表的北宗贬为遥遥无期的渐,于鲜明对比中吸引广大群众,击垮北宗。
实际上,神会的攻击带有故意曲解的味道。慧能在《坛经》里反复说道:法无顿渐,人有利钝。迷即渐劝,悟人顿修;人有两种,法无两般。迷悟有殊,见有迟疾;教即无顿渐,迷悟有迟疾。所谓顿、渐,区别的标准在于见迟即渐,见疾即顿。法无顿渐,人有利钝,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