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利集
苦打?”
毛本家见有人不依,乃放下关在楼上。那女子哭得十分伤惨,是夜楚玉亦睡楼上,听得那女子自恨命薄,对着明月,把自己苦情哀哀哭诉道:
刘藐姑在楼房自嗟自叹,想起我生平事珠泪不干。
今日里打得我浑身血染,无非是全名节保惜耻廉。
红颜女多薄命古今定案,这也是妇人家难跳迷圈。
一更里月无光星稀数点,奴只好把苦恨对星来言。
自幼儿出娘胎聪明能干,习针黹会剪裁又读书篇。
二爹妈他把奴当作宝玩,张氏母每日间教训便便。
在襁褓与谭郎结为姻眷,鸳鸯镜来答他各执一边。
二更里现出了月光一线,月光神该知道奴的苦冤。
奴的父刘伯仁不知谋算,在外面口赌钱押宝摇滩。
输滥了请中人卖了田产,母亲娘劝不转口喊皇天。
因此上得疾病竟把命染,未几载奴的父亦丧黄泉。
丢奴家十四岁无人照管,孤单单冷清清苦不能堪。
三更里月光明又被云掩,好比奴受苦况一跌三鉰。
恨只恨哥和嫂做事短见,全不念爹妈情姊妹连肝。
只顾他两夫妻穿衣吃饭,并不管小妹子受尽饥寒。
总说他难盘活家中贫贱,送奴到外婆家来把身安。
四更里月偏西半明半暗,悬天际如破镜何日才圆?
想外婆得疾病寿数已满,恨舅爷做的事灭理欺天。
假说是方境中有贼作乱,哄奴家抚州城去避烽烟。
他见了二百银便瞎双眼,暗地里把奴家卖入梨园。
五更里满街中鸡声唱乱,风凄凄雾濛濛月落西天。
想谭郎读诗书胸藏万卷,闻景况与奴家皆是一般。
被后母苦磋磨赶出外面,到今日不知他身在那边。
你哪里知道妻受尽磨难?鸳鸯鸟两分飞不得团圆。
妻今日顾名节不肯丢脸,就死在九泉下好见祖先。
耳畔中忽听得钟声一线,听钟声更添了奴的愁烦。
恨只恨奴容颜不合太艳,才惹出无边苦万种摧残。
这都是奴前生未曾修善,到今日受打骂痛苦难言。
奴好比笼内鸡离锅不远,又好比网内鱼难跃深渊。
想此情处此境柔肠裂断,有何人打救我跳出牢关?
楚玉听了,一夜未眠,尚未听完,枕已湿透;先前不知,赞他贞烈,今夜才知是妻,心想:“这样有才有貌有节烈的妻子,落于泥涂,咫尺不能相会,好不伤惨!”于是朝夕打算,无有良策。过了两日,忽然想出一计:“我不免上班唱戏,叫妻也唱,日后挣钱赎娶,岂不是好?虽此时不能完娶,亦可借戏称夫叫妻。”于是求店主引荐上班,只说:“那位女子与我有亲,我若去劝自然肯听。”志雄满心欢喜,即令楚玉去劝。楚玉上楼,遣开左右妇女,上前问道:“娘子可认得小生么?”藐姑曰:“素未会面,不能认识。”楚玉曰:“小生姓谭,名楚玉,与娘子同乡。襁褓时父母与我二人结成婚姻,我家以金钏为聘,你家以鸳鸯怀镜答之。后我母死,继母不贤,百般磋磨,用计把我赶出,流落江湖,游学至此。前夜闻娘子哭叹,才知是妻。想了数日,思得一计,故来相会。”藐姑曰:“听你之言亦是,但未会过,不敢相认。”楚玉曰:“娘子不信,汝家回聘之物,小生还带在身旁,拿去一看,自然明白。”藐姑接来一看,与自家带的一比,果然雄雌不差,心中犹如刀绞,不觉眼泪双流,曰:“你果是夫君!今日相逢,莫非做梦?”楚玉曰:“虽非做梦,却与梦境相同。”二人抱头而哭。楚玉告知己意,藐姑曰:“唱戏抛头露面,岂是妇女所为之事?”楚玉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