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年干部竖起一只手,年轻干部的话戛然而止。中年干部又将那只手朝门外挥了挥,年轻干部没想到地愣愣神,识趣地退了出去。
中年干部向支书递烟。支书摇头,默默将烟盒放在炕桌上,拿起了自己的烟锅。二人吸起烟来。中年干部一边吸烟,一边研究地看着支书,支书则扭头看别处。
中年干部:“拖拉机的事儿,不算什么事儿。如果连那样的事儿都胡乱上纲上线,证明干部的眼里没大事儿了。”
支书:“你能这么看,我就不生气了。”
中年干部:“当前全国的大事是搞路线斗争,阶级斗争。继续地、深入地搞。这一点,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
支书不吭声。
中年干部:“县武装部几辆车的汽油被盗了。偷点儿汽油也不过就是犯了一个偷字的罪,按说也算不上是多大的事儿。但偷的是武装部几辆车的汽油,性质可就不同喽!你说是吧?”
支书不由得看他,脸色不安起来。
中年干部:“可能和你们村那台拖拉机有关。”
支书:“这要有人拿出证据来。”
中年干部:“那台破拖拉机里灌的什么油?”
支书一愣:“这……我没问过,事儿一多,忘了问了。”
年轻干部突然闯了进来,将拎在手里的塑料桶往地上一扔:“搜出来的,是武装部停车场的桶。”
支书看着桶呆住。
又有两人进屋,各捧一摞书,其中一人的腕上还吊着个黑皮革包。
中年干部:“书放桌上。”
二人将书放在桌上,退开,肃立一旁。
中年干部拿起一本,漫不经心地翻看了几页,放下:“封、资、修……”
年轻干部:“都是该一把火烧了的书。公安的同志来搜查过一次,没搜查出来。”
中年干部:“让这样一些书到处流传着,‘文化大革命’不白搞了?”
支书张张嘴,半晌才挤出句话:“这事儿,我承担。”
中年干部嘲笑地:“你哪儿来的?”
支书:“当然不是偷的。我逼问过我们村那些知青,也不是他们谁偷的,是他们中有一个从县集上买的。但是,我后来允许他们看了。”
中年干部按灭烟灰:“你呀,你呀,出了名的老猪腰子!说到底是‘老右’!历次政治运动你都‘右’!‘文革’以来,你更‘右’!”
支书:“干脆把我撤了吧。”
年轻干部:“怎么说话呢?!”
支书把眼一瞪:“难道你还要教我说话不成?!”
中年干部伸出一只手:“把那帽子拿出来。”
腕上吊黑皮革包的人拉开包,掏出一顶军帽递了过去。中年干部看着写在帽里上的“武红兵”三字问:“你们村有名知青叫武红兵?”
“对。”
“他父亲是‘右派’,他自己填的档案表上,写的却是知识分子。这个情况你掌握?”
“知道。坡底村知青的档案我都去县知青办看过,小武的父母五七年离婚了,他的户口和他母亲落在一起了,所以他也可以那么填。”
“那也改变不了他父亲是‘右派’的事实!”中年干部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厉色道:“说你是‘老右’,一点儿也没说冤枉你!实话告诉你,今天我们要把武红兵带走!因为他有‘现行反革命’性质的言论,也有‘现行反革命’性质的行为!”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胡说!”支书大惊失色。
中年干部冷冷一笑:“我?县‘革委会’副主任,‘胡说’?”
正在门外的翠花大惊失色,慌慌张张地往马婶家跑。马婶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