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虫
在全国各地的斗场上,骁勇无比,屡屡金蟾折桂,来宁阳的虫迷、虫贩愈来愈多,近几年,每年都高达十万之众。
宁阳,俨然成了虫迷心目中的圣地“麦加”。
十万玩虫大军潮涌宁阳,使县里的大小宾馆旅馆座座爆满。身份较低的虫客、虫贩,只得住进县城左近几个乡镇的农家茅舍。弄虫人中不乏钱袋鼓鼓的玩家,他们讲究的是吃喝娱乐一条龙;多数虫贩一住就是两三个月,小酒儿也得天天喝,这就使得宁阳生产的“蟋都酒”得以畅销;捕虫需要特制的工具,畜虫需要陶瓷器皿;来被誉为“蟋都”的宁阳一游,总得留个纪念,那胸前印有“中国宁阳”字样的中华蟋蟀采集衫,自会成为走俏品……
一虫带来百业兴,小虫儿咬活了大经济。近几年,宁阳农民每年卖虫收入达七八千万元,而十万弄虫大军扔在宁阳的票子多达三四个亿。
小精灵的身价在其所产之地,年见腾贵。继1998年鲁北宁津一虫卖得9800元的高价之后,2000年宁阳一虫又卖出18000元的天价。
宁阳乡饮镇南卫周村有一菜农,前年秋某日,在其栽种的一亩黄瓜塑料大棚里,忽然发现架下秧上爬满蛐蛐,便忙唤亲朋前来帮助捕捉。一亩黄瓜虽被折腾得架散棚破,但棚中的蛐蛐却卖得4万余元,创出一亩地里的蛐蛐胜过20亩黄瓜的单位面积产值的纪录……
蛐蛐这小精灵身上所生发出的金钱的磁场,既牵引着捕虫者身躯上的每一根纤维,也激活着众多玩虫人生命的每一个细胞。
宁阳虫的捕捉时间大抵从处暑开始,持续到白露后的一周左右。2000年的捕虫旺季,我二进宁阳观看泗店镇及肥(城)兖(州)公路那20华里长的虫市之后,也目睹过此地农人夜间和白日捕虫的情景。
那是一个黝黝的秋夜,沉沉的夜幕像黑丝绒般笼罩着田野。我在磁窑镇一土岗上伫立静观。
大概是晚上八九点钟许,岗下的田埂地堰上,便有一拨拨、一群群的青男壮夫,人人头戴矿灯、身着迷彩服、手持捕虫网、肩荷装蟀器具,猫着腰,步捷身轻地或钻入墓地老林,或潜入豆丛谷垄,或匿身玉米田中。盏盏矿灯若流萤,似鬼火,在暗夜里忽明忽灭……
夜色愈来愈浓,秋禾已披满露珠。草儿花儿都睡了,连遥挂天际的星星也在打盹儿,而夜捕人却捕兴正酣。此时,蟋蟀的鸣声分外清晰。捕虫行家都深悉,上品虫大都在凌晨二至四时才开始鸣唱,它们的鸣唱虽然高亢洪亮,音传数里,但叫声暂短,且间隔时间长,捕虫人必须有足够的灵敏和耐心……
东方作曙,夜捕人才渐渐收兵,虽然他们周身被露水打得漉湿,脸上沾满泥尘,但眉眼和嘴角旁都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翌日下午,我在伏山乡一片刚刚收割了的豆田里,又目睹了农人白日联手捕虫的场面。
豆茬地东西两侧的田边上,各站有二百余名壮汉。只听“哎嗨”一声领呼,两边的壮汉们同时发出的有节奏的“嗨嗨”声。伴着响遏行云的“嗨嗨”声,那石夯般沉重的齐步跳,震得大地簌簌发颤……此时,避光而昼栖的小精灵们正在土穴中鼾鼾沉睡,受此巨大惊扰,如同满月小儿听到霹雳,全身筋骨都要被震酥。于是乎,小乖乖儿纷纷跃出小小洞穴,仓皇出千逃。这时,立在南北两侧的“娘子军”和“童子军”,适时出击,捕捉急蹦乱跳、失魂落魄的小精灵,人们不分雄雌,不辨优劣,尽将蛐蛐一一擒捉于水桶之中。包围圈越来越小,最终来了个“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这情景,这场面,与昔年宁阳惟一的捕虫世家王氏三代人的捕虫“信条”,大相径庭。
捕虫本是玩虫人的一项极具雅趣的夜间户外活动。真正的虫迷,听到上品虫的几声夜鸣,会激动得全身发抖,连气儿都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