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科举梦碎杭州,三兄弟共赴上海滩
停住脚步。
顺安的目光投在大门两侧的一副楹联上:
下笔千言正桂子香时槐花黄后
出门一笑看西湖月满东浙潮来
顺安吟咏一遍,问道:“阿哥,这对联吟起来拗口,哪能和这考场不对题哩?”
“怎么个不对题了?”
“考场对联应该写神仙帮忙、上天助力、才比三江、百家争鸣之类,此地却写风花雪月,岂不是跑题了?”
“阿弟有所不知,”挺举应道,“考生数年苦读,在此一举,一进考场,莫不身心紧张,精神恍惚。此副楹联可让考生身心放松,正对题呢。”
“我哪能看不出有啥放松哩,阿哥这来解解。”
“考生是八月初九日入场,八月十七日夜出场。阿弟想想看,考生入场后,正值满院桂花生香,身心就会舒畅,才思就会如行云流水,下笔千言就如有神助一般。经过九日苦战,待出场之时,无不身心疲惫,抬头一看,中秋皓月当空,侧耳一听,钱塘江潮声起,顿时物我两忘,疲劳尽去矣。”
“呵呵呵,”顺安憨笑道,“经阿哥这一解,这副楹联真就对题了呢。”指着院门,“八月初九就要进场,今朝八月初五,照规矩此地应该有人打理才是。可你看看,大门里冷冷清清,哪能没见个人影哩?”
经顺安这么一讲,挺举这也意识到什么,情不自禁地“嗯”出一声,扭头四顾:“阿弟所言甚是。前两次随阿爸来,无论提前几日,此地也是人声鼎沸,长衫生员满街游荡。今朝倒是怪哩,满街冷冷清清,不见一个长衫之人。”眉头微锁,“会不会出啥大事体呢?”
“阿哥快看!”顺安猛地指着前面,不无兴奋地叫道。
挺举抬眼望去,前面不远处人头攒动,急与顺安跑去,原是一群人正围在贡院的龙虎墙上观看什么。二人挤进去看,上面竟然是一连几张告示,清一色与革党有关,其中排在第一的是缉拿在上海刺杀朝廷命官的革党要犯陈炯,上面赫然描着他的头像,凡密告此犯下落者,赏光洋一百元。
张贴榜单的贡院龙虎墙竟然贴起这玩意儿,挺举一下子懵了。待回过神来,挺举见身边站着一个戴斗笠的络腮汉子,抱拳问道:“请问先生,这堵墙上,哪能贴起这些来?”
络腮汉子瞄他一眼:“你说该贴什么?”
“是龙虎墙呀,该贴榜单才是!”
络腮汉子上下打量他几眼,给出一笑:“老黄历喽。”
“先生?”挺举目光征询。
那汉子朝告示努嘴:“你想看的,让这告示压上了!”
挺举盯向那张告示,果见下面压着一张,许是时日久了,已被雨水淋得不成样子。
挺举苦笑一声,再次抱拳:“敢问兄台,那上面所写何事?”
“上面写的是,自今年起,朝廷取缔科考!”
“啊!”挺举目瞪口呆。
“那……”顺安急问,“何时开考,上面说没?”
“是永远取缔。公告上说,朝廷自今年起,不再经由科举取士。”
“经由啥?”
络腮汉子耸耸肩,摊开两手。
“你……”顺安白他一眼,“别不是瞎讲吧?介重要的事体,我们哪能一点儿也不晓得哩?再说,这公告……”看一眼那墙,“你凭啥说它写的就是取缔科场哩?”
“仁兄若是不信,何不揭开这张看一看呢?”络腮汉子朝告示努下嘴。
这一努不打紧,汉子脸上的络腮胡子竟然掉落一角,虽在一瞬间被他转脸按住,掩饰过去,仍被顺安看个真切。
顺安心里打个横,再看眼前告示,将那脸庞与络腮汉子略一比照,不由打个惊战,待回过神,猛见挺举脸色惨白,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