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走过来,心疼地搂了搂沐天的肩膀。“可怜的阿沐!……你这个妈,不是我背后说她,这岁数了还像个不懂事的孩子!家底都啃空了,还摆那么大个架子,光佣人就雇了好几个,做事情倒没人做,而且个个都敢顶她的嘴!你说说,你这个妈,一身本事,琴棋书画样样通,过日子没一样用得上!”
“天天吃豆腐还不吃伤了胃口?”
王沐天把筷子一撂:“我今天来,其实是跟洪家姆妈借钱的。”
整个舞厅的所有人都在乱,于是门口的这场小小骚乱没有引来过多注意。便衣拧着王沐天的胳膊把他往门外拖。王沐天拳打脚踢地被拽着,挣扎中看见据守在舞厅另外两个角落的几个便衣迅速向这里移动过来。王沐天懊恼了,他愕然于自己的失察,更让他懊恼的是,当联想到自己将要付出的代价的时候,他害怕了。他竟然会害怕!这简直不可原谅。
管妈正要走,朱玉琼在浴室里叫起来:“草纸呢?管妈!草纸没了!帮我拿点来!”
她追着王沐天回到餐厅,见王沐天皱眉坐在桌前,自己也坐了过去:“你一定在外面吃了大官司了,为什么要这么多钱?”
“闭嘴!”男舞者猛地回头,声音压到极低也没压住光火,两只眼睛炯炯的,夜色里头像是要射出闪电。“你这样的毛孩子都出来抗日,我们抗日的人,干脆回家帮老婆洗尿布!”
两人在这里说悄悄话,孙碧凝已经捧着一盆子湛清碧绿的西湖牛肉羹笑着进来了。“什么秘密呀?两人可以去做间谍了。”
“昨天下午,你做什么去了?”王多颖盯着王沐天。
那个时候的上海便衣无处不在。
孙碧凝定了心,把毛料交给戴黑礼帽的犹太店员。店员转身去包裹了,孙碧凝和王多颖边等边有一搭无一搭地浏览着店里其他货色。一个带灯光的柜子贴墙摆得显眼,里面陈列着各样的老旧丝绒盒子,盒子里头流光溢彩的全是首饰珠宝。
王沐天替自己脸红,点点头。
孙碧凝五十出头,虽比不得朱玉琼的细腻红润,保养得也算很好。她个子小,人瘦,眉眼里安安静静,因为教养极好的关系,一辈子肩颈笔直,瘦也撑得起大家夫人的架子。孙碧凝这会儿看中一块灰色呢子,用手指捻着布料跟老板搭讪着价钱。
沐天急着要走,母亲叫住他:“刚才你在阳台上抽烟啊?”
“在厨房里看见管妈买的黄鱼,真大,还那么新鲜。”三伯伯说。
没有回音,王沐天浑身紧缩,一颤一颤地抽搐着。
他扔下这句话,趁着混乱扭身便逃,跌跌撞撞挤过混乱的人群冲到门口时,手臂却被一把钳住。
一瓶子汽水不知从什么地方飞了出来,准准地砸中了顶棚上的吊灯。一时之间轰然作响,汽水的泡沫和碎裂的玻璃一齐炸开在人们的头顶,舞厅再次陷入黑暗。这下子,重新亮灯怕没那么快了。
金条被自己挖掉用了,挖的时候王沐天脑子里本也过了一下子来日朱玉琼发现了该要怎么办,他也没当真想,谁知道“来日”这么快就到了眼前。
王沐天走远后,小郑带着人也就散了,杯盘狼藉的野餐布丢在地上也没人收拾。挨着餐布不远的一棵老树背后,王多颖独自消化着刚刚看到和听到的内容,一霎时心惊肉跳。
望梅要把小盒子推过去,推到一半,又忽地收了回来,她抬手摸了摸沐天的卷头发,手指径直顺着头发摸到脸蛋上,眼睛里亮闪闪地擎着笑。
两人说着,王多颖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进来,照例当朱玉琼是透明,看见三伯伯就亲热地笑了,“三伯伯来了?”也不是真问,丢下话就穿屋而过。
王多颖脸上又是一红,“蛮好的。是要让他穿这个才好看,上次带回来的相片,人又黑又瘦,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