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部
一张脸,人家最多背后说她更年期提前了,现在人家就得说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老公当了官吗?不是低声下气求人的时候啦?装什么孙子。前一阵陶爱华为了魏陶上重点,把一辈子的老脸都搭给人家了,逮谁求谁。这事儿就是这样,别管人家最后给你办成没办成,只要当初人家答应了给你帮忙,只要你曾经开口求过人家,现在你见了人家的面,你就得有个笑模样,要不人家在心里就说你小人得志说你忘恩负义说你人一阔脸就变。当然这些不痛快还都只是小不痛快,让陶爱华最为恼火的是,三天两头就有人来求她办事。她要是说办不了吧,平白无故地得罪人;她要是说能办吧,她拿什么给人家办?
魏海烽自从当上这个“副厅”,一天比一天忙,上班有点下班没点,基本见不着人,见着了也该睡觉了。有几次,陶爱华倒是想吹“枕边风”,可是这风还没吹过去呢,那边“呼噜”就起了。所以呢,后来再有人求陶爱华办事,陶爱华就转过去跟魏海洋说,长嫂如母,魏海洋等于是陶爱华带大的,嫂子开口的事,魏海洋能办的办,不能办的想办法也去办。陶爱华虽然热心肠,但也有个亲疏远近,她知道魏海洋给自己办事,也得搭人情,所以她通常比较自觉,可帮可不帮的忙,她也就给人家回了。但是架不住有的事儿你是绕也绕不开——比如说儿子魏陶。都已经在十七中上学了,一个普通中学,能有什么事儿?可是自从魏海烽成了“魏厅”,学校三天两头找魏陶,不是这事儿就是那事儿,连班主任小姑子的车违章被扣了,也给陶爱华打电话。班主任的话说得总是客客气气,事后也千恩万谢,可是搭着这么一层“师生关系”在里面,再“客客气气”和“千恩万谢”也让陶爱华心里不舒服。当然她心里的不舒服还有一层——你们又不是什么重点中学,我儿子魏陶在你们这儿读书已经够委屈的了,你们怎么还不自觉点?有没有点自知之明?
上个星期四,陶爱华正在那儿忙忙叨叨,学校一个电话打来,电话不是她接的,值班护士也没问清楚,见了她就说:“护士长,十七中曹校长让你去一趟,说是跟魏陶有关系的什么重大决定。”陶爱华吓得心提到嗓子眼,打了一辆出租直奔过去,到了那儿才知道,是曹校长托她约魏海烽吃个饭。陶爱华忍着没发火,但口气里还是带着点埋怨,说值班护士连个话都传不清楚,现在护士素质真低,她还以为是魏陶怎么着了。曹校长自然听出陶爱华语气中的情绪,连忙跟陶爱华解释,说这个事情还真跟魏陶有关系,人家实验中学可以把魏陶当特长生接收,魏陶下周就可以转学过去。校长同时暗示陶爱华,实验中学每年都有一到两个北大的保送生名额。陶爱华心眼再直,也知道世界上没有白来的好东西。上回老谭夫妇主动提出要给魏陶办到实验中学,幸亏拒绝了,后来机关各处室试点“竞聘”,老谭老婆老朱天天急得跟什么似的,见着陶爱华就念叨见着陶爱华就念叨。陶爱华倒也心生同情,回家就跟魏海烽提了提,魏海烽虎着一张脸,说:“以后机关的事你少掺和。老谭肯定要下来。他五十五了,全机关年龄最大的处长,一没学历二没人缘,他不下来谁下来?”从这以后,陶爱华见着老朱就绕着走,绕不开碰上了心里那个别扭就别提了。这还是魏陶没有走人家的门路,要是走了,那得别扭成什么样儿?人家给你帮忙帮成了,轮到你给人家帮忙你就讲原则讲大道理,总归不太地道吧?
虽然魏海烽升官也就那么几个月的时间,但陶爱华已经学会一事当前“宠辱不惊”。所以说“素质”这东西并不是天生的,多半是环境造就的。以前陶爱华之所以显得素质低,说了归齐,是她没有经过事儿,因此很容易被“惊”着。但时过境迁,随着她身份地位的变化,周围的小环境也发生了变化,她的素质也就得到了相应的锤炼。百炼钢可以绕指柔,陶爱华尽管还没有达到“绕指柔”的程度,可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