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
“为农民服务也用不着嫁给农民!你和你的丈夫有什么共同语言呢?”又是苏秀珍!我真讨厌她。她已经知道,李洁为什么作出这样的选择。一九六四年,李洁出了名后,与她同乡的一个青年军官热烈地追求她。他们确定了恋爱关系。正当他们准备结婚的时候,“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李洁成了“牛鬼蛇神”。那位未婚夫怕影响自己的前途,与李清坚决划清了界限。从此,李洁下定决心嫁一个不当官、不识字的农民。可是苏秀珍好像什么都不懂!
孙悦愤怒地看了苏秀珍一眼,其他的同学也都以自己的方式表示了自己的不满。唯独李洁,还是那么平静。她笑笑说:“我自己选定了他。他在曾经追求过我的那位军官手下当过兵。后来复员了。那位军官回乡结婚的时候,请他去喝喜酒,他不去,跑到我的学校里闷坐了半天。我觉得他心地善良。而且,我们都了解农村,热爱农民。”
苏秀珍不敢再“冒天下之大不韪”了,但还是撒着嘴、摇摇头,作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李洁看见了,把眼睛看着她说:
“当然,我们的生活是有缺陷的。我的心里也常常感到难过。”
苏秀珍很有兴趣地瞪大两只眼睛。
“我们的文化生活很枯燥。我的两个孩子都看不到电影和戏剧。我的大男孩五岁的时候,我第一次带他进城看电影。虽然我已经对他讲了什么是电影,他还是一看见特写镜头就害怕,三番两次催我回家。我叫他看下去,他竟然哭着说要撒尿。为了不影响别人,我只得带着他中途退场了。”
苏秀珍嘻嘻笑了:“乡下孩子都这样!”
李清的眼光闪烁了一下:“你觉得好笑吗?那天从城里往家里走的时候,我直想哭呢!我紧紧拉着儿子的手,感到对不起他。我在心里对他说:‘孩子,你真愚昧啊,这不能怪你,也不能怪妈妈啊!妈妈就是为了让你们这代人摆脱这种愚昧才到农村来的。妈妈不后悔。’真的,我真的不后悔。”
李洁说完,又低下头,像个害羞的姑娘。孙悦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一个人有了理想,生活无论怎样艰苦,精神上都是安宁的。这也是一种幸福。”一个同学感叹地说。
“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许恒忠也在感叹。
“如果能够认准自己的追求是值得的,代价又算什么呢!”孙悦像在幻想中,说话像低吟。
何荆夫挨个儿看看几个说话的人,微笑着说:“想想真有趣。做学生的时候,我们谈起理想来总是兴高采烈,眉飞色舞,脸颊和眼睛一样发出光彩。可是现在谈起理想却是这副样子!神情黯淡,感慨万千。是理想贬值了,还是我们自己贬值了?”
“一起贬值了!”许恒忠立即回答说。
孙悦不以为然地看看许恒忠说:“我不这么看!真正的理想是不会贬值的。要么是空想、幻想。我们自己更不会贬值。要么自己抽去了身上的骨头。”
何荆夫看着孙悦微笑着,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孙悦的脸却红了。
许恒忠对孙悦看了看,含笑对她说:“小孙,你忘了,理想总带有空想的性质,甚至就是空想。至干你我之流的价值,也不是我们自己能够决定的。”
孙悦固执地摇摇头说:“我不同意。”但好像又想不出什么道理来驳许恒忠。她迅速地向何荆夫瞥了一眼,像是求援。何荆夫立即放下端到唇边的酒杯,把话接了过去:
“老许的话也有道理。与现实相比,理想过于完美,因而也就不可能不带有空想的性质。但理想不等于空想。理想有科学依据。可以成为现实,也可以给人以物质力量。我始终信仰共产主义。”
“你在现实中看到共产主义了吗?”许恒忠讥消地问。
“看到了!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