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呢?” “我不是存心欺骗你,实在没有勇气告诉你。最后二年, 放假的时候我不是不回乡了吗?我想这样她会死心的……想 不到父亲出面干涉了。” “儿媳”把儿子不回乡探亲的事情写信告诉了父亲。父亲 立即写信向学校了解儿子的形迹。当他知道儿子“喜新厌旧” 之后,气得立即到“儿媳”那里去了一次,责备“儿媳”不该姑 息、迁就自己的丈夫。那位可怜的农村姑娘本来并不知道自 己的“丈夫”已另有所爱。如今一听,希望完全破灭,就悬梁 了。还好,被救了下来。但这也就造成了轰动乡里的“陈世美 事件”。扮演包文正的是他的父亲。父亲为“挽救”儿子动用 了一切手段,向组织控告还只是其中的一种。
“你打算怎么办?与那位农村姑娘生活一辈子吗?” “我有什么办法呢?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对自己、对我负责吗?你原来是这样一个没有勇 气的人啊!我看错了人!” 我想这样责备他。但是没有把话说出口。确实,我们有 什么办法呢?我们处于绝对的劣势。如果在“五四”运动时 期,我们的恋爱还可以具有一些“反封建”的意义——必须以 结婚来感恩吗?可是我们的社会已经经过了“彻底的反封建” 的新民主主义革命而进入社会主义了。我们的婚姻法已经给 了每一个人以婚姻自由。因此,我们这样的恋爱就只能是“道 德败坏”、“资产阶级思想的大暴露”了。再加上我是“资产阶 级小姐”,又有海外关系,这性质就更加“昭然若揭”了。
当然,如果我的男友是一位高级干部,我们的事情或者可 以当作“小节”来处理。可是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对他 来说,没有比这更大的“节”了。更重要的是他的父亲不愿意 轻易放过自己的儿子,一定要让他终生记取这个教训。学校 十分尊重他的父亲。
党组织对他、团组织对我,进行批评教育。我们终于断绝 了关系。毕业分配时,他要求回到家乡,与“糟糠之妻”厮守在 一起。我呢,坚决要求到边疆去!我被批准了。公布分配方 案的时候,同学们把我抬起来,在空中抛来抛去。而他,我的 男友却远远地躲在一个角落里,用眼睛追随着我。
我们没有告别。以后也没有通信。现在,我也不知道他 在哪里。但是我的初恋,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我在西藏工作了二年,因为身体不适应调回了C城。不 久,我和我的一位同事恋爱了。接受以往的教训,我一再追问 了他的政治状况、家庭状况。还好,是一个并无什么政治背景 和色彩的人,只是比我高了一级:出身在小资产阶级家庭。我 也把自己的政治状况告诉了他,让他好好考虑。他说不需要 再考虑什么,我们就结婚了。
那个家还算不错。他是音乐教师,每天在家里叮叮咚咚 地弹唱,我喜欢音乐,不是正好吗?我曾感谢过上帝,总算给 了我一个不错的归宿。
谁想到我们结婚的第二年就碰上了文化大革命。政治像 一场泛滥的洪水,冲击着一切,渗透着一切,撕毁着一切。我 的小家庭成了我们中学的“裴多菲俱乐部”,我们夫妻都成了 “牛鬼蛇神”。由于我的出身和社会关系,我自然比他更受人 注意。他成了“分化瓦解”的对象。大概不到一年吧,他就在 “分化瓦解”、“给出路”的政策的感召下,寻找自己的出路了。
他对我“反戈一击”,“大义灭亲”,揭发我曾经在三年自然灾害 时期密谋叛国投敌。事实是,六二年,我的一个在国外的亲戚 去世了,给了我一笔遗产,我没有去领。可是有什么比丈夫的 揭发更有力呢?我“升级”了。我被剃了“阴阳头”在地上学狗 爬,他,我的丈夫却因此受到了“从宽处理”,“解放”了。
我的心彻底冷却了。祖国、人民、党、亲人,一切都使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