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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脉。这个人绝无斯文气,像是野外钻出来的一条狼,在整个大楼中显得太不和谐。他几乎成了quot;瓷眼quot;的贴身保镖,一天到晚被一伙身份不明的人簇拥着,驾着摩托和高级轿车到处驰骋。只要是反对过quot;瓷眼quot;的人,家里总要出一点事儿,不是爱人孩子在路上被人揍了,就是宿舍玻璃被人砸了。
quot;肝儿quot;与这个城市最有名的黑道人物都有来往。那一次我在楼道口的遭袭、所里一批人被私讯、偷查档案,quot;肝儿quot;少不了都是重要的参与者。
人们纳闷的是他那些论文。后来才慢慢传出风声来:所有论文都是请人捉刀,他只负责出钱。捉刀人嫌钱少了,在酒席上吵起来,这就传了出去。
现在他不必付钱了。○三所可有不少quot;合作quot;者。
有人亲眼见quot;肝儿quot;的母亲从遥远的乡下赶来,找儿子要钱——儿子已经住在漂亮的单元房子中了,门上安了绿色的防盗门。可她怎么也叫不开门。她守在门旁,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时间久了,屋里的人熬不住了,开门出来,老人就一把抱住儿子的胳膊,喊着:quot;我的肝儿,妈可盼你出来了,妈在冰凉的楼道上坐了半天……quot;quot;你来干什么?这里挤巴巴的哪有住的地方?要钱给你钱,拿上走吧!quot;quot;肝儿quot;掏出10元钱塞给老人,头也不回地下了楼。老人仍坐在关严的门前,眼巴巴地望着防盗门,她巴望再有谁出来……屋里没有人了,她哭了。
她不知道儿子已经住到了外边一个招待所,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了……她的哭声惊动了邻居,他们把她接回家去;当问清了她是谁的老人时,都吓得不吱一声。他们熬了热汤给她喝,又给她准备了食物,赶快找了车送到车站——分手时反复叮嘱:quot;大娘,一路走好。见了你儿子那天,千万别说是谁家送了您……quot;
他们告诉我:老人山里人打扮,老实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脸给晒成了黑色,与头上包裹的白头巾对映着,显得更黑了;她七十岁,小脚,右拐肘上挂个带补丁的包袱。她对邻居说:quot;俺前些年能做活儿,一分钱也不花娃的;娃在杀猪场那时候,还从家里拿走二十块钱;那会儿他爹还在人世……
他进门要钱,扔下块肥膘肉就走了……他爹去世他也没回,奸娃哩……quot;老人哭着骂着。
他欺辱了自己的母亲。
这样的人怎么会不是善的敌人?既是善的敌人,又怎么会不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如果容忍了这样的丑类,还有什么不能容忍的?
老胡师,您至今为我离开○三所还有说不出的惋惜。我明白您用心良苦。您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够挚爱事业,不辜负多年培育;还有,○三所毕竟是○三所啊,我能到这儿工作幸运还来不及呢……可是你想一想:当有那么一天,连一个屠宰手和黑道上的人都成了专家;当我们最优秀的人也被逼成了绝症,整座大楼出奇地沉默的时刻,我离开它不是唯一的选择吗?
这座大楼上没有了导师,没有了正义,又怎么会有学问呢?
我就是这样毅然离开的。我想骄傲地对我的朋友和这个世界宣布:真正的知识像真理一样,它没有什么形式上的中心。它的中心只存在于人的心灵之中,只有心灵才是它的居所。只要我有那样的一颗心灵,那么我走遍天下、走到人迹罕见的荒原,都不会失去quot;中心quot;。我藐视那座森森堂皇的大楼,藐视以它为标志的quot;中心quot;。
我离开了污浊,才有可能走进清洁。老胡师,您应该为我高兴。您担心我孤独无援,还不如担心我的堕落。
我害怕的不是阴谋黑道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