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人拜了一拜。
时珍爱莫能助,不禁恻然,“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你仍然得在这个园子里委屈求全。”
平儿心一酸,流下泪来,“要等到几时,女儿不再落泪?”
之洋闻言,微笑,眼睛看着远处,“女孩子总还是要哭的,无论三百年或是五百年之后,她们仍然会为不值得的人与事伤心落泪。”
平儿抹干眼泪,讶异地问:“这是真的吗?”
时珍点点头,“并无讹言。”
平儿凝视她们:“二位来自何处,又将往何处去?”
之洋不知如何回答。
时珍却回答得很妙:“天机不可泄露。”
“我的命运——”平儿忧虑到极点。
“别担心,”时珍安慰她,“你的好心肠会给你带来好运,”她的口吻如算命的吉卜赛人,“你与那苦命的二姐不同。”
平儿低头饮泣,“我想到二姐的下场便担惊受怕。”
之洋冒失地问:“谁是二姐?”
时珍瞪她一眼,“平时不看书,现在问问问乱问,那二姐,便是适才那贾琏在默哀之人。”
之洋问:“连个名字都没有,就叫二姐?”
时珍苦笑,“你问问平儿,可知她自己姓什么?”
平儿摇摇头。
之洋觉得头皮发麻,“我不喜欢这本书,我不要留在此地,我不忍看到这些可爱可亲的女孩子白白坑死在这个鬼地方,时珍,我们走吧。”
时珍对那平儿说:“我们要走了。”
平儿急道:“姐姐请临别赠言。”
时珍词穷,只得安慰说:“记住,黑暗之后便是黎明,忍得一时海阔天空。”
这样的陈腔滥调那平儿听了居然十分受用,向时珍作揖,“多谢二位。”
之洋连忙拉起时珍就走。
她不敢回头看,怕多看一眼会增加伤感。
之洋问时珍:“平儿的下场如何?”
“不知道。”时珍黯然。
之洋奇问:“你不是看过书吗?”
“后四十回遗失了。”
之洋点头,“那倒也好,免得叫人伤心。”
时珍抬起头,“说得真对,彼时女子命运真叫人伤心。”
之洋说:“过去一二百年,我们真的争取到不少。”
时珍笑,“权利与义务一起来,压死人。”
之洋有顿悟,“无论如何,也不该怨天尤人了。”
时珍打蛇随棍上,“是呀,尤其是为了那种不值得的人与事。”
“谁,你指——”忽然想不起那人的名字。
之洋大吃一惊,她原先以为那人的姓与名将如烙印似刻在她心中,一生不忘,可是这下子,竟叫不出来,之洋为这另类薄幸大大讶异。
呵是,在梦境中,现实的痛苦会渐渐淡忘。
“那人叫——那人好像姓曾。”
时珍笑得很开心,“不记得也就算了。”
真是,忘不了没办法,既然已忘得一干二净,不如一笔抹煞。
“我们往前走。”
“出来这些时候,你肚子饿不饿,人累不累?”
之洋答:“奇怪,都不觉得,好似做神仙似的。”
“那么,让我们继续逛。”
之洋说:“时珍,我越来越佩服令尊,设计了这座梦之迷宫,供我们游览消遣。”
“可是,相信你也已经发觉,在这里呆久了,好似不愿意再回到现实。”
“耽于逸乐是人之常情。”
“我相信,做梦最开心。”
“况且你我一向谈得来,携手同游,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