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我们曾经这样学会爱情白糖饼的往事
我躲在图书馆里看村上的《舞、舞、舞》,远离空气中无声飞舞的花粉。
我总是梦见海豚宾馆。
那些文字的确是我曾经熟悉的。
春天总是很忙。打工,上课,买纯棉的衬衣和村上的书。
管理员在角落里洗衣服。
今天礼拜五。礼拜六不开门,礼拜天亦不开。
下午图书馆来了一个陌生的女孩。瓜子脸,眉清目秀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扎在脑后。她要完成选修课的作业,故而奋力抄书。她是个美丽的女孩,腿很长。这个世界总是有数不尽的美丽女孩。
奇怪的是小龙爱上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美丽。按理说,小龙应该爱上我。但是没有。我第一次看到小龙时就预感到他永远不会爱上我。事实果然如此。也许是太爱一个人,反而难以如愿。
第一部分我们曾经这样学会爱情白糖饼的往事(3)
下午三点,给小龙电话。
电话的留言机说,你好,我是小龙,我们乐队去了珠海,有事请留言,谢谢。
我扔进几个硬币,又打了一次。
你好,我是小龙……
我柔声说:小龙,是我。
……谢谢,留言机说。
我默默挂上电话。那些硬币“哗啦”一声落下,再无声息。
我不喜欢珠海。
我还不太懂事的时候,在那里和一个男孩好过。他是公司职员,大我差不多两岁。其实他非常有钱,可能是家里当官的缘故。但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有钱。每天上班前他都放两百元在桌上,我却从来没有拿过。他长得很是俊秀,脾气也很温和,我喜欢他的那件蓝色的水洗布衬衫,很旧了,洗得干干净净地放在衣柜里。我喜欢穿了那件衬衫,再穿一条短短的灰色格子裙,穿着拖鞋和他到海滨路闲逛。我第二次去珠海的时候他提出和我做爱。第二天晚上他仍然哀求我。我迟疑了一下就顺从了,可能是从来没有拒绝的习惯吧。他没有亲我,也没有抚摸我的头发。汗如雨下。我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生硬且粗俗的广东话,似乎有人在放国际歌,一个小贩在外面高叫着卖棉花糖。半夜醒来,听到雨在屋顶发足狂奔。还有英年早逝的舒伯特。我坐起来,戴上眼镜。在黑暗中依稀看见他穿着睡衣,像孩子一样熟睡。我感到害怕,却不知道为什么害怕。几个月后他在电话里告诉我他已经有了女友。我说,我们做了多少次?每一次应该多少钱?他说无耻就把电话挂了。我一直没有机会说其实我并不想和他做爱。
桃花开了,透过图书馆的窗户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她们和去年一模一样。我的小说里不要出现桃花。要避开空气中的微尘和花粉。
很久以来,我一直计划着写一本小说,叫《魏晋南北朝》。关于炼丹、写诗和沉湎于娈童的爱情。关于司马家族、广陵散,和独自起舞冷若冰霜的侍妾。被勇猛的将军从蛮族掳掠而来,为此的代价是战争,是灭族之灾。那个部族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消失了,包括它的名字。我是它惟一的后代。之所以我知道得如此清楚,是因为那个不苟言笑的异族女子是我父亲的母亲,我父亲的父亲因为无法得到她的爱而命她自尽。我父亲为逃避司马政权的灭门屠杀而落荒南逃,他因此丢失了可以流传后世的诗书。所以你翻开二十四史的晋代一卷,可以看到关于我父亲的记载只写着:佚诗三卷。从此我们的家族再没有人写诗。父亲逃到南方后爱上了一名夷族女子。她那时候在山上一边采茶一边唱歌。她皮肤黝黑,充满蛮族女子的娇俏和野性。她不该冲着狼狈逃窜的父亲嫣然一笑,这注定了她将招来身体的屈辱和杀身之祸。他渴望她。于是他丢掉他苍白儒雅的气质,追踪她,并强暴了她。原谅我用这个不雅的字眼,有人说过,所有的女人都渴望被强暴。也许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