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谁啊?”他发现了站在门外黑暗中的人影。
“顾书记……是,是,是我。”潘苟世牙齿打战,结结巴巴地说。
“是苟世?”顾荣把门又开大点,“怎么不进来,站在外面干啥?”
潘苟世眼泪一下涌上来,他又难过又感动,差点哭出来。他萎萎缩缩地进来了,摘下水淋淋的草帽,低着头站在那儿;衣服湿透沾身,往下淌着水;两脚泥泞,在地下印着泥水脚印;牙齿得得得地抖着。从头到脚一副垮相。
顾荣又怜悯又蔑视地看了他一眼,摘下一条干毛巾递给他:“摸着黑就赶来了?”
潘苟世接过毛巾,低头擦着脸上的雨水:“顾……书记……”他眼泪一下淌了出来。
“有话好好说嘛。一个公社书记哭鼻子抹泪,像个什么样子。”顾荣背着手站着,倒转头看着他,不耐烦地训斥道。
“我……”
“你有什么啊,遇到多大的事就悚成这样?不就是个撤职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大概是这训斥让潘苟世感到了巨大的温暖,他一下把脸埋在毛巾里恸哭起来。
顾荣勃然冒火了:“你像个搞政治的吗?窝窝囊囊,简直废物。”
潘苟世不哭了。政治上的敬畏和服从有时比任何感情都更有力。
“把头抬起来。”顾荣看着潘苟世说。
潘苟世微微扬了一下头,还是低垂着。
“把腰也直起来。”
潘苟世动了一下,依然弯曲着腰。
“没骨头了?都垮了?”
潘苟世筛糠一样打着冷战,他半抬起头来。
“你记住,要搞政治就要有骨头挺住。要骨头硬,要心硬。心硬才有韬略。自己软了,垮了,顶不住了,就全完了。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
“古陵的不正常局势很快就要扭转过来了。你听懂了吗?”顾荣严厉地说道。
潘苟世一下抬起头,看着顾荣:“听、听、听懂了。”
顾荣转过头,看见里屋门打开着。桂贞和小莉站在门口,以各自不同的复杂目光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