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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捏了一把洋伞,低着头在大门口石板地上踱来踱去。他跨过门槛唤了一声:“还如。”张还如惊喜地抬起头来,简短地说:“觉民,我们到存仁家去。”声音不高,说话的神气也很严肃。
“继舜他们都在吗?”觉民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但是他仍然问了一句。
“在,”张还如点头说,脸上仍然带着严肃的表情。
觉民的心里也很激动。他不再问什么,便同张还如一起走了。
黄存仁住在一条僻静的街道上。那所房屋是觉民十分熟习的,他去年还在那里住过一些时候。但是这次到黄存仁的家去,他却怀着紧张的心情,好像在那里有什么惊人的重大事情在等候他。他从没有参加过秘密会议。他看过几部描写俄国革命党人活动的翻译小说,如商务印书馆出版的《飞将军》,《昙花梦》之类就尽量地渲染了秘密会议的恐怖而神秘的气氛。这在他的脑子里留下了一个颇深的印象。因此他这时不觉想起了那几部小说里作者所用力描绘的一些激动人的场面。张还如又不肯走直路,故意东弯西拐,使他听了不少单调的狗叫声,最后才到了黄存仁的家。
这是一所小小的公馆,一株枇杷树露到矮的垣墙外面来。
他们不用看门人通报,便走进去。黄存仁的书房就在客厅旁边。他们进了书房。屋子里已经有了四个人,方继舜、张惠如、陈迟都来了。觉民看见这些亲切而带紧张的面孔,不觉感动地一笑。
开会的时候,黄存仁把房门关上,他站在门后,一面听别人谈话,一面注意着外面的响动。第一个发言的是方继舜,他用低沉的声音说明了这次会议的意义,然后解释他所起草的宣言的内容。这篇宣言,黄存仁诸人已经读过了,只有张还如和觉民两个不曾见到。觉民便从方继舜的手里接过来,仔细地看了一遍,就交给张还如。宣言比群社的小册简短许多,但里面仍然有不少带煽动性的话和对现社会制度的猛烈的攻击,而且关于组织和工作等项也说得很详细。方继舜谦逊地说,他一个人的思想也许欠周密,希望别人把宣言加以修改。
觉民只觉得宣言“写得好”,他却不曾注意到它写得很夸张。
不过他疑惑自己担任不了那些艰巨的工作,他又疑惑他自己还缺乏做一个那样的秘密社员所需要的能力和决心。觉民表示了自己的意见。他以为工作范围太大,如设立印刷所等等目前都办不到;部也分得太多,如妇女部、学生部、工人部、农人部等等大都等于虚设,社员只有这几个,各部的负责人也难分派;宣言措辞过于激烈,一旦发表,恐怕会失掉许多温和分子的同情。方继舜沉毅地把这些质疑一一地加以解答。
他仍然坚持原来的主张。觉民对这个解答并不满意,不过他想听听张惠如、黄存仁他们发表意见。他们的意见有一部分跟觉民的相同,但是他们也赞成方继舜的另一部分的主张。
“我们目前固然人数少,然而以后人会渐渐地多起来的。那时候我们的工作范围就要扩大了。我们的组织大纲到那时也适用。组织大纲本来应该有长久性的。我们组织这个团体不是为了做点大工作还为什么?原本因为觉得单做利群周报社的事情有点单调,不能满足我们的要求,才另外组织这个团体……”方继舜很有把握地用坚决的口吻说。他接着还说了一些话。他吐字很清楚,差不多没有一点余音。他沉着脸,态度很认真。
黄存仁和张还如也说了几句。陈迟发了一番议论。觉民又说了几句。后来宣言终于被通过了,只是在分部一项上有小的修改,暂时把几个部合并成一个宣传部。
团体的名称也决定了:“均社”,这是方继舜提出来的。他们决定在下星期二开成立会。他们谈完均社的事,又谈了翻印小册子、印发传单、排演《夜未央》的计划。后来方继舜先走了。到这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