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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长稀疏芦苇的河堤边,一次就塞了三个,那样的行军,自己的命得由自己冻得麻木了的两条腿扛着。那种死法远比顶上枪子儿更为悲惨。说人是虫豕罢,其实人还不如虫豕,虫豕还有掘穴避寒的机会,而人必得走在路上,寻觅着骑肥马衣暖裘的官儿们经过时留下的蹄痕,一个黑黑的蹄痕是一座黑黑的命运的深坑,只许你落在坑底,不许你留下自己的名字,死了一个张德功,自会补进一个张德功,死了一个李得胜,自会补进一个李得胜,没谁再记住你的脸你的眼眉,你滴血的悲哀和潮湿的叹息……人算什么?!“谁它妈攻下那座山头,赏大洋一千。”“谁它娘夺取那座镇市,赏大洋五百!”北洋帅爷一向喜欢这种调调儿,好像千百条命就值那个价钱!可当呵呵叫喊着,踏着遍地人尸时,钱也治不活死去的人心了,血光从两眼滴落心底,无处不是潮的。城齿旋移着,队伍在入暮的尖风里开过去,每个咬着牙的嘴再没有发出什么样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