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剧惩奸
顾不上躲避袭击,倒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不少苦头。
这么闹动起来,水面上的情形可就变得相当混乱。只见阮大铖那只船左摇右晃着,随时都有翻沉的可能。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要制止——事实上也很难制止,因为处在狂热之中的人们一心只想着要出气,要报仇。任何一个试图阻挡他们的人,都很可能被视为叛徒或胆小鬼,而遭到与阮大铖同样的命运。
然而,意外的情形还是出现了。一只船忽然摇进了核心,船头上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摇着手高喊:
“诸位停手,诸位停手,且听仲老一言!”
起初,大家没有理会,但当看清那个满脸胡子的人是雷祚,站在他旁边的则是周镳时,就迟迟疑疑歇了手,瞪大眼睛注视着,不知道他们要说什么。
雷祚继续摇着手。直到全场基本上平静下来之后,他才转过头,说:“仲老,请!”
周镳先沉默了一下,仿佛在积蓄劲头,然后才竭力提高嗓门,用劝止的口气说:“今晚,列位秦淮大会,实乃怀忠报国,志在防乱。是以言由义慨,行与愤俱。大行皇帝在天之灵有知,亦当鉴慰!唯是……”
刚说到这里,一阵突如其来的猛烈咳嗽妨碍了他。他不得不停下来,捂着嘴,喘着气,亲随也从旁给他捶背,待到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但人却似乎变得劳累不堪。末了,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雷祚代他说下去。
“哦,仲老之意,”雷祚连忙接过话头,“是阮某这等小人,虽则可恶,亦复可鄙。今晚列位社兄小施惩戒,令彼知惧足矣。若然他仍不思改悔,国法公理俱在,自有与他区处之所,是故倒也无须争一刻之快,不如暂且到此为止。列位以为如何?”
大约因为这是周镳的意思,大家听了,虽然都不作声,但也没有坚持不肯。看见这样子,雷祚就转过身,对战战兢兢地爬起来的阮大铖挥一挥手,严厉地说:“尊驾今后应深自收敛,闭门思过。如仍不安本分,抛头露脸,下次再犯众怒,便恕难宽宥了!”
阮大铖起初还在发呆,似乎不敢相信会放他走。当终于弄明白雷祚的意思之后,他连连拱着手说:
“承教,承教!”
说完,便连忙吩咐开船,在人们让出来的一条狭窄的水路中急急通过,抱头鼠窜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