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手制恶
的李宝低声吩咐了一句什么。李宝答应着走出舱外。于是,只听顾苓不再坚持,却又大声说:
“列位必定要先清偿欠债,也可以。那么如今这里有三只船,为快当起见,决定同时清偿——二十两以下的,可以到左首这只船,由钱遵王先生发放;二十两到六十两的,可以到右首这只船,由何士龙先生发放;六十两以上的,请上在下这只船,由钱老先生亲自发放。请啊!”
听顾苓这样说,刘履丁又不禁暗暗摇头:“这样处置无非是想分其势力,各个击破,设想虽妙,只怕对方仍未必肯就范。”
果然,没等他想下去,岸上又早已嚷成一片。一会儿,只见顾苓气咻咻地一步跨进来,说:“牧老,他们还是不肯,说什么也要先应承一律按原定本息发放,方肯上船,怎生处置?”
本来,按原定本息发放,似乎也很合理,但这些放债的富人,大多是乘人之危,大肆敲诈,不少利率当时就定得过高,加上拖欠了许多年,利上滚利,竟有超过本钱好几十倍的。如果按这样偿还,刘履丁带来的那几百两银子和几斤人参,绝对不够应付。现在钱谦益既然不打算代冒襄掏腰包,唯一的办法,就是说服对方压减利息。但是看来债主们认定冒襄是个大阔佬,决不肯放过这个大捞一把的机会。上一次,刘履丁就是这样谈崩的。现在他眼看钱谦益听了顾苓的报告之后,沉吟不语,就不由得着急起来,斜倾着身子说道:
“据晚生所知,这伙人中有个姓郝的,是个积年讼棍,一切坏主意全是出在他身上。此人伶牙俐齿,凶险狡诈,极难对付。”
钱谦益点点头,却没有答话。他又沉吟了一下,才对顾苓说:“嗯,好吧,让他们推出两个人来,上船议事!”
顾苓应诺着,到外面去传达了钱谦益的话。这一次,债主们没有再吵闹。过了一会,只听顾苓的声音说:
“噢,是你们二位哪,请!”
随着话音,船身摇晃起来,接着鱼贯走进来两个人。头里一个是五十开外的胖绅士,长着一把大胡子和一双金鱼样的鼓眼睛,正是负责囚禁董小宛的那位张员外;另外那一位儒生打扮,方脸大耳,显得精明强干的,也恰好就是那个姓郝的讼师了。
“学生张秀,拜见两位大人!”张员外似乎有点怕钱谦益,畏畏缩缩地拱着手说。
那个姓郝的讼师却显得沉着机警。他一进舱,就目光闪闪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形。等张秀说完了,他才彬彬有礼地一揖,说:“在下郝思平,见过二位大人。”
钱谦益没有马上说话,默默地瞅着对方,把他们挨个儿掂量一番之后,他才满脸堆笑地站起来。
“哦,原来是二位先生,久仰!”他回着礼说,又回头瞅着刘履丁,“这二位,不知渔仲兄可曾会过?”
这两个人正是上一次代表债主方面出面谈判的头儿,又凶又刁,刘履丁一见他们就头皮发麻。他红着脸,悻悻地说:“怎么,张员外、郝讼师,又是你们二位,好啊,哼!”说着,一拂袖子,气呼呼地管自坐回椅子上。
钱谦益微微一笑,他既已弄清来人的身份,心里也就有数。于是不再客套,指一指椅子,让张、郝二人坐下,他自己也重新坐了下来。
“二位先生,适才学生听说列位东翁定要按原定本息发放,以冒辟疆先生之财力,实在难以办到,还望列位东翁压减一二才好!”钱谦益单刀直入地说,他知道对方必然不会答应,所以也不想多绕弯子。
果然,早有准备的张秀马上拱着手说:“哦,难得二位大人屈尊赏光,出面主持这事,实乃吾辈之福。适才压减息金之议,本当承命,唯是各券所定息金,俱系双方当时讲妥,两相情愿,更无异辞。时至今日,却要压减,只怕人情惊诧,徒滋纷扰,未易实行。”
“嗯,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