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2)
,不更是瞎胡混吗?但后来他就意识到,锡梅姐的难堪似乎还另有更深层的因素……
11
二哥调到北京以后,请假去了趟张家口,看望父母。
二哥从张家口回来以后,断断续续向他讲到一些情况。
父母在张家口那所军事学院中过得不错。尽管张家口地区一般居民的生活远比北京艰苦和单调,然而学院自成体系,占地颇巨的学院围墙里是一个与北京郊区部队大院相仿的特殊环境,父母住的是单元楼,吃粮和副食供应上都有特殊照顾,因而不必为他们的生活担忧。父亲一心扑在教学工作上,深得学员们喜爱。母亲把家务操持得比在北京更井井有条。而渐渐长大、聪明伶俐的蒋唱给他们的生活增添了无穷的乐趣。
但父亲却一反前几年对大哥的好感,重又复归于对这个从幼年起就不断给他招惹麻烦的长子的厌恶乃至于痛恨。
二哥自然一直保持着同大哥的通信,并且自然与大哥有更多的交流。据二哥透露,大哥在部队久久不能入党,使大哥的自尊心大大受挫。大哥在部队实在是极其努力,他的口才、文才,以及敏捷而大胆的思路,也深得某几位首长看重,几次借到军区宣传部参加一些很光荣的任务,但却总不能正式调入军区有关部门,因为他总解决不了入党问题。为什么?为什么?……有一回大哥所在部队的一位党的领导忍不住透露给大哥:他们外调了父亲的情况,知道父亲在反右运动中有错误言论,开过中型会议批判,但最后没有定为右派,只由组织内控,即属于“内控右派”,不告诉本人,只要本人没有新的右派言论和行为,也不影响一般性使用,可继续发挥其专长……这样的一种情况,决定了大哥即使本人再加努力,也很难被吸收入党。大哥听了大为震惊,便忍不住写信告诉了二哥,二哥到了张家口,有一天当父亲抱怨“老大死不争气,这么多年连党都入不了”时,便忍不住向父亲做了解释,并问:“爸,你真的被定成内控右派了吗?你真的自己一点儿也不知道,也没察觉吗?”据二哥说,父亲当时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暴怒地用手把桌上的烟灰缸一下子扫到水泥地板上,跳起来恨恨地说:“好呀好呀,死不争气,自己入不了党,还污赖老子!我是坚决不认他这个儿子了!荒唐!荒谬!岂有此理!”吓得母亲从厨房里提着锅铲出来,不知道陡然降临了什么祸事,而还完全不解事的蒋唱便“哇”地哭了起来,跑过去使劲抱住爷爷的双腿……
二哥后来非常后悔。他再长大些后也很埋怨二哥。二哥原是最孝顺父母的,从小长大到那一回以前几乎从未让父母生过哪怕是小小的一点气,然后那一天他却猛地在父亲心上划下了一道又深又长的伤痕!
……到了那军事院校后,父亲原是心情舒畅的,他很满意组织上给他安排的那个角色,并且自己也很积极地投入那个角色。父亲在反右运动以前因为真诚地觉得自己不够资格加入共产党,因此没有像钟先生那样去刻意地塑造自己,但他后来加入了“民革”(即一个民主党派——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那原因一是单位里的“民革”头头动员他,二是他觉得自己的父亲早年参加过“同盟会”,后来又到广州积极投入了国共合作的大革命,与廖仲恺、何香凝等都有过从,因此自己加入“民革”颇顺理成章;在反右运动的引发阶段大鸣大放中,他正是因为参加了“民革”,才在一个“民革”的“神仙会”上出于“响应党的号召”,又碍于主持者一再点名动员,才发了一个言,那言论从后来反右运动所竖立起的坐标来衡量,定性为中右是一点也不冤枉的——他在歌颂了共产党的廉洁以后,却举出一些例子,用新旧海关对比,说新海关的一些干部实在外行,不像旧海关人人都得精通业务才混得下去……后来那“民革”头头及另外几个人都划成了右派,在批判斗争那几个右派分子的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