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他说:“隔壁的那画儿……不就是‘政治波普’的画风吗?‘玩世现实主义’也可以分析出政治隐喻来吧?”
潘藩说:“我认识那两个画家,我觉得他们对现实政治并不感兴趣……他们根本不懂政治!……当然,你去分析它,那是另一回事了……”
他说:“这真是个怪地方……”
潘藩便说:“……走,转一转,我给你介绍几个有趣的人……”
他便随潘藩往外走,到了走廊里,这才发现还有挺大一间屋是专门的健身房,里面排列着不下七、八种的健身器材,敞着门,显然是“对外开放”的;但跟着就发现那边有两扇门是紧闭的,那里面想必是这宅子的“非开放区”了……这时人们陆续往那边的视听间里走去,他们便也随往……
那个视听间令他叹为观止。整套最高档的视听器材;光是放音设备就有很多种,有前置音箱、后置音箱、悬置音箱、超重低音音箱、回环立体声音箱……那放像的屏幕极大,他都估计不出那尺寸来……
人们开始纷纷落座在室中的转角沙发椅上……
这时女主人走过来特意招呼他,他说:“你这儿真棒!”
女主人笑得很泼洒,说:“……你那篇小说挺有意思!不过结尾我不喜欢!……”
他这才想起所为何来。潘藩替他说:“……他想借那本杂志看看……”
女主人对他说:“你可以去钢琴边找……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送给你……”
潘藩便陪他回到那个大客厅,三角钢琴边有个放乐谱和杂志的带万向轮的不锈钢什物架……潘藩很快找出了那本杂志……那是一本英国出版的《ENLOVNtER》杂志,他曾听人说起过,该杂志专门译载非英语的文学作品……原来所译的是他五年前写的一个短篇小说……细看期数,是头年出版的,那时我国尚未加入世界版权组织……不过他还是很高兴,因为该杂志该期介绍了十多个非英语作家,他的那篇被放在了头条,后面的作者简介也还客观准确……奇怪的是这样一本旧杂志怎么会被莎茜找出来翻看,并扔在了这里?
……那边视听间传出来巴黎歌剧院隆重上演新排《俄迪浦斯王》的序曲,声音浑厚雄奇……
这是何年何月何时何地?
他直起腰,朝窗外望去。马路上一边是相衔的汽车白色前灯,一边是相追的红色汽车尾灯,红白两条光影逆向扯动着;座座高楼的灯光窗影犹如凝固的焰火,其间有霓虹灯在闪烁扫描,有射灯将整栋建筑物赫然凸现……
他心中掠过这样的念头:这座大都会,在这同一时空中,还存在着林奇,存在着“老豹”,存在着纪保安和他的奶奶以及父亲,存在着王师傅……这些不同的存在,现在又都在做什么、想什么呢?……
他痴痴地倚窗凝望。万丈红尘,泱泱众生;明潮暗流,相激相荡;谁主浮沉?期盼无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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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平房小院的那间书房没法使用了。天气越来越冷,他不愿费事生火炉,但不费事的电取暖器又并不能使整个屋子升温。于是他决定回到城郊的单元楼里去。
他本想把已写好的一些手稿带过去,可是临到出门时又决然放弃。整个夏、秋他可谓一事无成。他所写的那个开头,似乎积蓄着好强劲的动势,仿佛往下一泻,便可望形成一座壮观的瀑布;然而他那瀑布竟终没有形成……为什么?因为他总是刚刚写到这里,心灵便忽然受到那里的刺激,于是他的情思便不得不因生存的具体困境而转移……
没有办法。这由他固有的气质使然。
固有的?为什么说是固有的?
难道说,是一种宿命?从父亲的精子与母亲的卵子相结合,从胚胎细胞的第一次分裂开始,也就是说,从遗传基因的呈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