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戛纳电影节影帝影后,有的想成为中国的毕加索或在世的齐白石,有的想成为以其理论震撼全人类的思想家,有的,比如林奇,看来是想成为新一代的教主教宗……那么,现在你要知道,也有我们副部长这样的人物,他想成为一个政治家,一个在组织社会生活中起到很突出的良性作用的大公务员……对,就是想当大官,一个好的大官……这也是多元的人生取向中的一种,并且是不可忽视的一种,对不?……你为什么笑?你说我是在步他后尘?那又怎么样?至少,我们扬起的步尘,不比你们那些个人生追求所扬起的步尘,更令人齿冷!……
……那一晚,他主动跟我讲到了他的私生活……他说他的爱人,是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就是他二十六岁那一年,被“造反派”当做“保皇派”的“坏头头”揪出来,押到农村养猪的时候,跟他结合的……他说他开始简直没有意识到,那个跟他一起在猪圈里起粪喂猪的贫农姑娘,竟看上了他……那是一个夏日的晚上,他在猪圈旁简陋的土房里煮猪食,整个茅草顶的土屋里弥漫着灶里冒出的白烟,还有浓酽的猪食的气息……那爱他的姑娘来了,帮他做事……外面天黑了下来,当他坐到木床上小憩时,正跟他说着一些很平常的话的姑娘,突然一下坐到了他的身边,他还没回过神来,姑娘已经扑到了他身上,两只丰满的胳膊紧紧地箍住了他的身子……他们便在那间土屋里,双双互献了童贞……他说要不是出现了那样一个奇迹,他在那种万念俱灰的情况下,是很可能投湖自杀的……他说那地方有个湖,不大,却像一口锅一样,滑落进去,会一直落到很深的“锅底”……湖里有些长得很怪的鱼,村里人从不吃那些鱼……在他绝望的时候,他望见那湖,总觉得是一张巨大的嘴巴,仿佛在时不时地跟他说:“来来来……让我吞掉你……我吞了你,你就痛快了……”可自从他和那姑娘发生了关系,再看见那湖,那湖就总像一只巨大的眼睛了,风吹过去,湖上水皮起皱,就仿佛是在跟他眨眼皮,跟他说:“怎么样,不错吧?不管怎么样,活着总是挺不错的……”……到他平反以后,他们就结婚了……后来他步步高升,他爱人随他从县到市,从市到省,从省到中央……现在他爱人是另一个部行政处的一个普通办事员……他现还爱她吗?是严格意义上的爱人,还仅仅是妻子,甚或有可能一朝成为前妻?……是的,他们的爱情和婚姻有危机,这位女士文化水平很低,实际上连小学毕业都是“号称”……农村出来的女人,年轻时或许还能以丰满的身躯与充足的血色取胜,过了四十,便不免呈现出粗糙的黄脸婆面貌……还有,对,你可想而知,他们的共同语言不是越来越多,而是越来越少……这位副部长夫人当然非常担心,担心遭到抛弃……副部长跟我坦言,维系正常的夫妻生活,能起到“此时无声胜有声”的作用……他说他不是没有爱其他女人的权利,更不是没有那样的机会,可是他放弃那个权利,并且不利用所有的机会,这里面自我道德约束还不是最主要的因素,起支配作用的想法是他必须做到私生活上中规中矩,以便在越来越趋于透明化和取决于公众印象的政坛上,能具有更大更高的爬升率……他说他爱人毕竟是农村里出来的,别看已近五十,那方面的要求还是很强烈的,在数量和质量上都有不含糊的索求,因此他必须尽丈夫的义务……这也是他接受了那位韩非子专家,那位中学同窗好友的奇特馈赠的原因……
……你为什么脸上总挂着这么一种微笑?……没恶意?……我真的不知道你听着我这些话在想些个什么!……不管你怎么想吧!反正我是要告诉你,社会生活需要人来组织,而这个体制它是还有充足的组织能力的,因为它其中有一批像我们这位副部长这样的……你说是技术官僚?你说这称呼没有恶意?好吧……你应当了解他们……不要总把他们写成一些比如说拒绝应享的待遇,因此竟英年累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