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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而去
友,想到丈夫出事的那个晚上,当时她飞车沉着脸跟先生赶来时的表情,我很想再说一次感谢的话,可是说不出来。

    “放下了东西,如果不留下来吃晚饭就快走,我受不了你。”甘蒂说着就眼湿,眼湿了就骂人。

    我笑着又亲了一下她,跑到她厨房里拿了一个面包,捞了一条香肠,上车就走。

    回到家里,四周望了一望,除了家具之外光是书籍,就占了整整九个大大小小的书架,西班牙文的只有十分之二,其它全是中文的。当年,这些书怎么来的都不能去想,那是爸爸和两个弟弟加上朋友们数十趟邮局的辛苦,才飘洋过海来的。

    除了书籍,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珍品,我舍得下吗?它们太大了,带着回台湾才叫想不开,“妈的,当做死了。”我啃一口面包夹香肠,对着这个艺术之家骂了一句粗话,打开冰箱,对着瓶子喝它一大口葡萄酒,然后坐在沙发上发呆。

    夜深了,电话又响,我去接,那边是木匠拉蒙。“有没有事情要帮忙?”他说。

    “有,明天晚上来一次,运木材的那辆车子开来,把我的摩托车拿走,免得别人先来讨去了。”

    “你要卖给我?”“什么人卖给你?送啦!”“那我不要。”“不要算了。要不要?快讲!”“好啦!”

    车是荷西的,当时爸爸妈妈去加纳利群岛——摩托车是我一向不肯买的东西,怕他骑了去玩命。结果荷西跟爸爸告状,爸爸宠他,就得了一辆车,岳父和半子一有了车,两个人就去飞驰,顽皮得妈妈和我好担心。车子骑了不到一个月,荷西永远走了。后来我一个人住,也去存心玩命,骑了好多次都没出事。这一回,是拉蒙接下了手。

    第二天深夜,拉蒙来了,在车房里,我帮他推摩托车,将车横摆在他的小货车里。这时,突然看见了车房内放杂物的大长柜子,我打开来一扇橱门,一看里面的东西,快速把门砰一声关上,人去靠在门上。

    “拉蒙——”我喊木匠,在车房黯淡的灯光下,我用手敲敲身后的门。

    “这个柜子里的东西,我不能看,你过来——”说着我让开了,站得远远的。

    门开了,拉蒙手上握着的,是一把阴森森的射鱼枪——荷西死时最后一刻握着的东西。

    “我到客厅去,你,把里面一切的东西都清掉,我说‘一切的潜水用器’,你不必跟我来讲再见,理清楚了,把门带上,我们再打电话。今天晚上,不必叫我来看你拿走了什么”“这批潜水器材好贵的,你要送给我?”

    “你神经是不是?木头木脑不晓得我的心是不是?不跟你讲话——”说着我奔过大院子跑到客厅去。我坐在黑暗里,听见拉蒙来敲玻璃门,我不能理他。

    “陈姐姐,来——亲——一——个——。”

    街那边的南施用中文狂喊着向我跑,我伸出了手臂也向她拚命的跑,两个人都喊着中文,在街上,拥抱着,像西班牙人一样的亲着脸颊,拉着手又叫又跳。

    南施是我亲爱的中国妹妹,她跟着父母多年前就来到了岛上,经营着一家港口名气好大的中国餐馆。南施新婚不到一个月,嫁给了小强;那个写得一手好字、画得一手好画,又酷爱历史的中国同胞,可惜我没能赶上他们的婚礼。“那你现在是什么太太了?”我大喊。

    “钟太太呀!可是大家还是叫我南施。”

    我们拉着手跑到南施父母的餐馆里去,张妈妈见了我也是紧紧的拥抱着。在这个小岛上,中国同胞大半经营餐旅业,大家情感很亲密,不是一盘散沙。

    “南燕呢?”问起南施的妹妹,才知南燕正去了台湾,参加救国团的夏令营去了。

    “三年没有消息,想死你了,都不来信。”张妈妈笑得那么慈爱,像极了我的母亲。我缠在她身上不肯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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