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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陌生人的死
了盼望,才会说出这么令人震惊的愿望吧!

    “他说没有亲人,他要死。”我对医生说。

    “这是不可能的,他不锯,会烂死,已经臭到这个地步了,你再劝劝他。”

    我望着加里,固执的不想再说一句话,对着这个一无所有的人,我能告诉他什么?

    我能告诉他,他锯了脚,一切都会改变吗?他对这个已经不再盼望的世界,我用什么堂皇的理由留住他?

    我不是他的谁,能给他什么补偿,他的寂寞和创伤不是我造成的,想来我也不会带给他生的意志,我呆呆的望着加里,这时荷西伏下身去,用西班牙文对他说:“加里,要活的,要活下去,下午锯脚,好吗?”

    加里终于锯掉了脚,他的钱,我们先替他换成西币,付了手术费,剩下的送去了领事馆。

    “快起床,我们去看看加里。”加里锯脚的第二天,我催着荷西开车进城。

    走进他的病房,门一推开,一股腐尸般的臭味扑面而来,我忍住呼吸走进去看他,他没有什么知觉地醒着,床单上一大片殷红的脓血,有已经干了的,也有从纱布里新流出来的。“这些护士!我去叫她们来。”我看了马上跑出去。“那个老头子,臭得人烦透了,”护士满脸不耐的抱了床单跟进来,粗手粗脚的拉着加里刚刚动过大手术的身子。“小心一点!”荷西脱口说了一句。

    “我们去走廊里坐着吧!”我拉了荷西坐在外面,一会儿医生走过来,我站了起来。

    “加里还好吧?请问。”我低声下气的问。

    “不错!不错!”

    “怎么还是很臭?不是锯掉了烂脚?”

    “啊!过几天会好的。”他漠然的走开了,不肯多说一句话。

    那几日,我饮食无心,有空了就去加里的房子里看看,他除了一些陈旧的衣服和几条破皮带之外,几乎没有一点点值钱的东西,除了那一大柜子的罐头食品之外,只有重重的窗帘和几把破椅子,他的窗外小院里,反倒不相称的长满了纠缠不清、开得比那一家都要灿烂的花朵。

    最后一次看见加里,是在一个夜晚,荷西与我照例每天进城去医院看他,我甚至替他看中了一把用电可以走动的轮椅。

    “荷西,三毛。”加里清楚的坐在床上叫着我俩的名字。“加里,你好啦!”我愉快的叫了起来。

    “我,明天,回家,我,不痛,不痛了。”清楚的德文第一次从加里的嘴里说出来。

    “好,明天回家,我们也在等你。”我说着跑到洗手间去,流下大滴的泪来。

    “是可以回去了,他精神很好,今天吃了很多菜,一直笑嘻嘻的。”医生也这么说。

    第二天我们替加里换了新床单,又把他的家洒了很多花露水,椅子排排整齐,又去花园里剪了一大把野花,弄到中午十二点多才去接他。

    “这个老人到底是谁?”荷西满怀轻松的开着车,好笑的对我说。

    “随便他是谁,在我都是一样。”我突然觉得车窗外的和风是如此的怡人和清新,空气里满满的都是希望。“你喜欢他吗?”

    “谈不上,我没有想过,你呢?”

    “我昨天听见他在吹口哨,吹的是——‘大路’那张片子里的主题曲,奇怪的老人,居然会吹口哨。”

    “他也有他的爱憎,荷西,老人不是行尸走肉啊!”

    “奇怪的是怎么会在离家那么远的地方一个人住着。”

    到了医院,走廊上没有护士,我们直接走进加里的房间去,推开门,加里不在了,绿色空床铺上了淡的床罩,整个病房清洁得好似一场梦。

    我们待在那儿,定定的注视着那张已经没有加里了的床,不知做什么解释。

    “加里今天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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