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4.2
阵的。饭食更不好,清汤寡水的,不但让嘴里得不着什么,连肚子里也得不着什么。说得天花乱坠,嫁过来一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小姑姐、妯娌叔叔、婆婆全像合计好了,一致对她千好万好,反倒让地觉得藏着什么阴谋。
院子里东一堆粪、西一堆柴火,也寡薄得不成阵势。这草房呢,还漏顶,以后势必下雨漏雨,刮风漏风,指不定还得从房梁上往下掉老鼠、长虫。
这时候她看见了小姑姐,就势往丈夫身上一斜,“哎哟哟——”
“怎么了?”
叶志清赶紧搀着她的腰。
“胃不舒服,咱们还是进屋去吧。”叶志清把她扶进屋,搀上炕,她便娇娇滴滴伸出一双大脚。叶志清二把抓住一只,她尖声地颤笑起来,“哎哟,痒死啦……”眼前的女人丑是丑的,但叶志清很满足。秀春她妈从来就不这样笑,连笑也很少。
他的手不同得顺着脚往上挪,又伸进了裤腿,再往上就游走不动了。他把手退了出来,从裤腰上往下摸。“大白天的……”女人说。
他不理,没听见似的,闭着眼睛喘粗气。
10
秀春的眼睛到底“毒”还是不“毒”,如果到此尚存疑问,那么从另一件事也许可以了悟。
两年之后,村里伤寒大流行。乡下人,又穷,哪里懂得找大夫吃药?即便有钱找大夫,伤寒在那个时代也是难以治愈的病症。
人们一个接一个地死了,早上还在抬人的人,下午就让人给抬走了。有点钱的人家,请来跳大神的。可是跳大神的昨天还在给别人驱瘟,今天就横倒了。
继母马上回了娘家,她当然不会带上秀春,连秀春自己的外祖母,也没说接秀春去躲一躲,怎能那样要求一个继母?
继母从来没有打过、骂过秀春。秀春饿也好、冷也好、挨打也好,都是她自己叔叔婶子叶家人干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这样一个继母,应该说是很好的继母了。
秀春势必染上伤寒。一个先是喝着高梁米醭子,然后又是喝着稀汤往大里长的孩子,不染上伤。寒才叫怪。
开始,奶奶每天还用小勺喂她点凉开水,——所幸还有凉开水。
奶奶一边给她喂凉开水,一面对她,也是对自己说:“别怪奶奶不给你找大夫,奶奶哪儿有钱呢?撞吧,撞大运吧,秀春,全靠你自己了,撞吧……”
奶奶心里也暗存侥幸,姐妹兄弟中惟独秀春活了下来,不是她的命大又是什么?或许命大的秀春也能闯过这一关。
秀春躺在炕上,凉水喝了一碗又一碗。十几天过去,还是昏昏沉沉,高烧不退。
到了最后一天,也像墨荷那样昏迷过去,奶奶怎么叫也叫不醒了。当然,也不可能指望奶奶叫她像她在墨荷昏迷时那样叫墨荷。
叔叔摸了摸她的脉,说:“看样子她是熬不过去了。”
奶奶摇摇头,叹着气说:“是啊,她命再大也闯不过去这一关了。我早就看出来,墨荷留。小孩子。也好,不如让这孩子找她妈去吧。”
婶婶说:“到时候了,找件囫囵衣服给她换上吧。”然后也就把她忘了。
她什么时候有过囫囵的衣服?奶奶把秀春的破棉裤、破棉袄翻出来,拆洗干净,给她准备装囊了。
墨荷过世后。头一次有人绐秀春拆洗棉裤和棉袄。
就在秀春昏迷的时候,空中有人对她说:“回来吧。”上哪儿?她没问就摇摇头,说:“不。”
就好像不用问,她也知道“回来吧”是什么意思。
那声音又说道:“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意思?”
什么日子?
她忽然看见浮沉于九霄之下的自己,不过是一挂形销骨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