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新战役
了几个外乡程姓人。”红梅说:“为了敲响警钟,杀一儆百,外乡人应该让他们游游街,让他们明白程岗大队的形势一片大好,如火如荼,谁都别想往程岗革命的脸上泼脏水、拉屎尿。”庆林说:“现在我就去准备绳和高帽子。”民兵营长程庆林说完就要转身领着民兵往程中街的大队部里走,我一把将他拦住了。“在这儿我们就算开了一个支部会。”我说着朝路边靠了靠,把一条腿蹬在一个碾盘上,他们也都朝我更近的围过来。“让这些人游街,就得罪了这些人的亲戚”,我说:“这些人都是程家后裔,所有的程姓人都以为我们会拿他们开刀、批斗,可我们偏偏要欲擒故纵,放了他们,这样就取得了所有那些原来亲近老班子的程姓人的谅解和支持。这时候不要说我们烧了藏经楼上的书,就是果真砸了程寺,程姓人也不会像上次我们砸牌坊时那样阻拦我们了。”我说:“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解放军用过心理战,现在我们也要运用心理战。我们的目的是团结群众,烧掉藏经楼的典籍(程寺之魂),为下一步夺取镇党委的政权打基础。”民兵营长说:“白白放了他们?”我说:“放了。全放了。”红梅说:“我同意。爱军比我们站得高,看得远,想得深,不愧是我们班子中的领导核心。”(我的心肝我的肉,我的爱情我的魂。)最先理解我的总是夏红梅,爱情使我们在革命中更加的心有灵犀。(青纱帐举红缨一望无际/下岗来修地道敢把山移/爱情的汁水浇灌着耙耧的土地/革命的种子开花结果定有期/共产党是亲娘将我养育/夏红梅高爱军红心相依/立志做一个中华儿女/树雄心高举起战斗大旗。)
2程寺之战
放走那些在程寺前焚香的外村程姓人,在程岗大队取得了意料之中的良好效果。放人就在日出三竿的程寺前,一杆一杆的日光普照在祖国的大地上、山脉上和村落里。程寺前的空地上、石头上、墙角下,那时候人山人海,堆满了没有洗脸的社员和群众,他们刚从床上爬起来听说有人在程寺门前焚香时,脸上都惊吓一层半污的惨白,如一块块脏布上结了霜。不消说,谁都知道一场非同小可的事件即将发生了。这当儿,我看见我丈人程天青仍然穿着那个露着棉花的旧棉被,头上顶着几根草,怯怯地立在寺门口,我想起了不久前我和红梅在麦垛下被他发现的那一幕,于是我狠狠地朝他冷一眼,他便躲到寺门东的人群里了。程寺大门仍然严闭着,有一股古色古香的潮味从大院的门缝涌出来,像穿堂风样吹在人群中。我朝程寺大门前边走过去,人群立马给我让开了一条道。社员群众们都眼巴巴地望着我,等着我对焚香事件的评断和宣判。我一只脚站到寺前石狮子那又方又大的底座的一角上,一只脚蹬在那座狮子的后腿上,左手卡在腰间里,右手按在石狮子的头顶上,看见所有投向我的目光都软软弱弱,绵绵缠缠。我知道这当儿我不能立马开口说话儿。我就那么立在狮座上,目光半冷半热,热中透冷,冷里含温地望着寺前密密麻麻的程岗人,望着归我领导了的人民和群众,归我指派的百姓和臣民。我看见我的沉默中,社员们的心跳声如雨夹雪一样落下来。看见站在前排革命骨干分子们的脸上都坚定了一层冰青色,基干民兵手里三尺长的红白木棍(特制而成,他们总是如枪一样带在身上。那是他们的第二生命)半斜着提在手中,在东升的旭日中闪着新涂的漆光,那些站在骨干和民兵身后的社员们,脸上则呈现出一种死灰色。我不知道我的目光那时候有多冷,也看不见我的目光有多杂。我只看见那些人只要和我的目光一对峙,他们的眼皮就枯草一样卷耷下去了,目光咣的一下子塌下了,头像烈日中的草样勾下去。这当儿,这一瞬,这一点儿时间里,我忽然明白,在乡村的革命中,在乡村的战争、战斗中,有时候原是不用刀枪和语言,不用文斗或武斗,仅仅用目光就能征服那些百姓和臣民。我把目光从他们头上杀过去,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