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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威廉荷顿共进午餐
    看手表,已经是应该出发的时候了。只好歪着嘴巴去。也许到了希尔顿酒店时,药气就消失了。谁叫我一再告诉牙医我怕痛?不知道那家伙给我打了多大一针麻醉药!

    喂,放镇定点,对自己说。歪嘴的女人固然其貌不扬,既歪嘴又愁容满脸更加丑!要保持镇定,临危不乱。

    到了希尔顿,踩上自动梯到大厅,到女厕所里照镜子。对自己笑笑。还是歪嘴。别笑好了。少说话。温文娴静,别有风韵。乘电梯到顶楼,鹰巢西餐厅装潢高雅,桌子上铺着雪白的桌布,摆着蝴蝶兰。衣着入时的客人轻声谈笑,宽大的玻璃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海景,水光潋滟。何氏伉俪和其他客人都到了,外子在设在邻近的政府新闻处工作,也来了。只差威廉荷顿。长桌子,五人一边。何太太让我坐在一个空位旁边,那空位显然是留给荷顿的。侍应生用美语问我要什么饮料。有人在饮用汽水,有人在喝酒。

    “请给我来杯马踢你,很干的。”我几乎不动嘴唇,吐出这几个音节。“AdryMartiniplease,verydry.”所谓“dry”和“s”相反。调马踢你鸡尾酒时,意思说松子酒(gin)要多,苦艾酒(vermouth)只放一两滴即可。关于调马踢你的学问很多,传统的做法是将料子和碎冰块放在调酒罐里摇。○○七号特务占士邦则认为只可用匙子搅和,不可摇,否则会“碰伤”它。斟在高脚杯后可放一片柠檬皮或一粒青橄榄,但是我想,最重要的,是对侍应生郑重地说,“Verydry,”使大家听见,表示你在行。

    调酒师调出来的马踢你的确很香,我在牙医手上受了一早上的罪,又为歪嘴的问题搞得忧心忡忡。威廉荷顿则随时要来坐在我身边了。我仰头饮了一大口酒,顿时觉得轻松多了。

    在座的人在谈电影明星。有位太太说,她不喜欢亨福瑞柏贾()那副粗鲁的样子,也不喜欢约翰韦恩(Johnayne)那种牛郎的作风,就是喜欢威廉荷顿那斯斯文文的样子。我点头同意,没说话。

    何太太说,比尔何以迟迟不来?大家再来一杯吧。我点头同意,又来了一杯马踢你。喝在口里是冰冷的、下肚之后是滚热的。我感到非常舒适。

    “你今天话很少。”何太太说。我点点头。

    “大概是因为要见大明星,紧张一点。”有人替我说。大家笑了。我又喝了一口酒。

    陶渊明把酒叫做“忘忧物”,一点不错。再来一口吧。人家嫌我今天话很少。那不好,要活泼起来。否则威廉荷顿来了,旁边坐个木乃伊,岂不太杀风景?

    “你自言自语在说什么呀?”外子问。

    “在背诗。”

    “噢?”有人说,“背来听听!”

    “我想对酒的颂扬,没有人比得上李白,”我说,“他的《将进酒》是这样的: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以下的我背不出来了。”

    有人鼓掌叫好。“干一杯!”

    “干一杯!再来一杯!”我感觉有点飘飘然。没关系,说,“花看半开,酒饮微醉,此中大有佳趣。”

    第三杯下肚之后,威廉荷顿终于来了。迟了一个多小时。穿着一套咖啡色的西装,浅蓝色衬衫,奶油色领带,身材并不太高,风度翩翩,笑嘻嘻地说很抱歉,他迟到了。何太太给大家介绍之后,大明星便坐在我身边。侍应生问他要什么饮料?

    “你在喝什么?”他笑容可掬地问我。帅透了。

    “马踢你!”我说。

    “我也来一杯。”

    “要加柠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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