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段 六○年随姥姥进城(5)
,给猪蛋戴了半个右派帽子。不过孬舅仍是不敢将猪蛋头上箍得太紧了,就像弓上的弦不敢绷得太紧,怕一下弄不好给绷断了。弦一绷断,敌我不分,是非混淆,猪蛋那样鲁莽无文化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但猪蛋往往把孬舅这点宽容,看成是软弱可欺,动不动与孬舅犯刺,炼钢时,曾严重捣乱过。孬舅一气之下,曾差点把猪蛋扔到炼钢炉子里,把猪蛋给吓坏了。看来再恶再霸的人,也怕在高炉里炼化;以恶制恶,是对付恶人的最好办法;将毒蛇揣在怀里,最后只会被苏醒的毒蛇给咬上一口;打蛇要打七寸,蝎子要打心。自从出现扔高炉事件,猪蛋显得老实多了。除了发大水在村西土岗上躲水时,与孬舅开过一个并不善意的玩笑,其它没有出现什么反革命活动。孬舅以为猪蛋老实了,就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他整日考虑的是如何消灭绝对平均主义,于是把白蚂蚁、曹小娥的炊事员给撤了,自己当炊事员,安心吃毛毛虫虫和西葫芦。没想到猪蛋在大灾大难之年,突然显露英雄本色,突然发动了政变,把孬舅关到了五斗橱里,自己出马当了头头,搞政变得聚集一帮政治力量,他考虑第一个联合的对象,就是曹成。从客观讲,曹成被孬舅多次压迫过,把他划成地主分子,反攻倒算分子,又睡了他女儿,虽然后来孬舅把他女儿安排成炊事员,但现在又把他女儿的炊事员给撤了,这就谁也不欠谁了。从主观上讲,曹在历史上曾有过作为,在政治上有一套办法,可以让他出主意,是个联合对象。于是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他提了半瓶酒(现在哪来的酒?可见猪蛋头脑并不简单,为这次政变做着长期的准备),来到曹成家。猪蛋是聪明人,不拐弯抹角,把真实目的原原本本说了出来。曹一见酒,眼睛当时就发亮,说:
“不见此物,已多日矣。我说我脑子有些木,有些迟钝,有些跟不上形势,就是多日不沾此物的原因。搁在三国时候,哪天不喝它能过去呢?还记得我的诗吗?‘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猪蛋不懂诗,但忙点头说:
“记得记得。”
接着又说自己的政变计划。曹爱酒,但一听说要政变,他立即警惕,说:
“这是掉脑袋的事,最好不要拉我入伙。”
又说:
“再说,我与老孬处得也不错,大炼钢铁时,我还给他出过主意!”
猪蛋有些着急,说:
“现在不是大炼钢铁的时候了。现在只说大食堂。你看,小娥在食堂干得好好的,老孬把她给撤了,这你不恨?”
曹摆手:
“到了这时候,换了我,也会撤人,亲自当炊事员。”
猪蛋挑拨:
“他可睡过你女儿!”
曹是大政治家,不以为然:
“早晚不得让人睡?何况不是亲女儿。”
猪蛋急了,一急,倒找到一个新角度:
“好,你大方,你是个良民,但我问你,你家中粮食还有多少?”
曹:
“自实行大食堂,家里颗粒无有。”
猪:
“家中无粮,依靠食堂,你看食堂的糠麸和毛毛虫能支撑多长时间?”
曹:
“能撑半个月。”
猪拍了一下巴掌:
“你还蒙在鼓里,这不是三国时你骗人军粮时了。告诉你,最多能撑五天!”
曹倒惊了:
“啊?”
猪:
“大伙只能撑五天,老孬却自己在那里吃毛毛虫、西葫芦,最后大家死光了,只剩下他自己。现在的情况,有点像东胜、吴广那时期,赶到长城是死,赶不到也是死,既然都是死,大丈夫何不为干一番事业死?不干肯定是死,干了倒不一定死,咱把老孬关起来,把他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