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男人补了缺,挨近她站着。
卓哥和新娘起身之际,小琴尖叫了一声。人们的目光一时全都投射在她身上,卓哥也发现了她。四目相对,他眼中一愕,赶快望向远处。
主婚的老者威然地望着小琴指斥:“你叫什么?”
她红了脸,愤怒地说:“有男人抓我胸脯来着!”
女人们首先发出一片嘘声。仿佛她们都认为,在这一种情况下,即使是那样,也是一个小女子断不该公开说出口的。一旦说出,可耻就全归了女人自己似的。
而她内心里是明白这一点的。分明的,她是偏要大声地说出来。
而男人们却紧接着女人们的嘘声发出一片叫嚷:
“你撒谎!”
“你往咱紫薇村的好名声上泼脏水哩!”
“卓哥结婚,你打扮得妖妖冶冶的想干什么?”
“八成是想来勾引新郎官儿的吧?”
不错,她是在将自己打扮得近于妖冶的,也是成心来破坏婚礼场面来进行报复的。那报复,三分是针对卓哥,七分是针对全体的紫薇村人。
夹在人群中的公公气得腮肉抽搐。
婆婆扯着他,恶狠狠地说:“都是咱们把她惯的!走吧走吧,还有什么脸站在这儿呀!……”
小琴瞪着他们相互拖拖挣挣地离开,更加肆无忌惮了。她指点着些个男人冷笑道:“紫薇村的好名声像是花布包的脏枕头哩!你们一个个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在河边偷看过我洗澡!你敢说没有的事儿?你,在山上遇到过我,调戏我!还有你!曾对我说过不要脸的话,被我扇过一记大嘴巴子!……”
她眼中放箭,最后望向了村长:“你这个假模假样的大村长,你的勾当我不说就是了!给你留点儿面子就是了!……”
村长气急败坏地连连跺脚:“你、你……你放肆!……”
“大家伙儿别信她胡言乱语!我丈夫可是正人君子!小贱人!看我不撕烂你嘴!……”
村长女人张牙舞爪地向她扑来……
她无畏地朝对方一头撞去,将对方撞了个仰巴叉。而那女人又撞倒了长案——案上的花生、瓜子、烟、糖果、馍撒了一地,滚了一地……
主婚老者高叫:“好大胆的刁女!竟敢前来扰乱我紫薇村的婚娶大事!当众毁我紫薇村的村誉!把她给我撵过河去!永世不得再过紫薇桥到村东边来!……”
人们期待的仿佛正是这一番话。于是不分男女,一拥而上,对她啐之殴之……
婚礼大乱。
新娘悄悄揭开盖头,看了一眼,又放下了。新娘攥住卓哥一只手说:“咱们进屋去吧!”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将他扯入红磨房关上了两扇门。
红磨房里已经间隔出了新房。新娘一直将卓哥扯入新房。新房草经布置,虽不免显得寒酸和对付,但毕竟有了点儿是新房的意味儿。一面墙上挂了半片儿镜子,镜旁贴着一幅观音送子的年画。有了张旧桌子,有了两把旧椅子,都是对卓哥真好的村人送的。
新娘一进新房,便摸索到床边,大大方方地坐下了。
卓哥惴惴地说:“真是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到那时,他还不知新娘芳龄几许,长得什么模样儿。
新娘却说:“惊不了我,我什么场面都见过!”
他搭讪着又说:“真是的,还不知你是哪省哪县的人呢?”
他说时,眼望着窗外,见磨房的场地上,人们已散去。些个本村和外村的孩子,在争抢着抓起地上的花生瓜子什么的往兜里揣。
他也望见了小琴。她匍匐在地,辫子散开了,衣服被扯开了襟,露出一面白皙的肩。她脚上的鞋子不知去向……
他听到他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