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肯将小琴成全给他啊!
……
转眼秋至。卓哥结婚了!喜日子就是中秋节那一天。但新娘却不是他愿一辈子都叫“姐”的小琴……
婚礼在红磨房前平坦的场地上举行。围观者众,其中有许多邻村闻讯来看热闹的男女。
卓哥披红戴花,新娘蒙红盖头,二人共持联心红绸,面对用红布罩住的一块碑。
主婚的老者轻挥手,有人便将红布徐徐扯去……
主婚的老者神情极端肃穆地吐出一个字是:“念!”
于是专程从省城赶来的那位大记者朗声读碑文:“紫薇村翟姓后生卓哥,幼丧双亲,沦为弱孤。村人相怜,轮年抚育。吃百家饭,穿百家衣,睡百家床,衔百家亲情,受百家关爱。今卓哥成人,数德高望重之老者同为媒保,娶外地寡妇张姜氏为妻。天地昭昭,其慈永驻,其善长存。望夫妻二人,虔飨村德,誓心以报。循规蹈矩,光大村名,发扬村风,维护村誉……”
卓哥惶惶然地望着石碑,仿佛那是具体的一位大恩人,又是严父慈母合而为一的象征。他似乎在屏息聆听大记者读的每一个字。其实心思空空、六神游走、万念俱灰,身不由己而已。没法儿形容的悲凉满满地凝聚在他两眼里,被热闹气氛所娱的人们却谁都没看出来。
主婚的老者问他:“卓哥,你听明白了吗?”
他竟自愣在一种僵钝的呆状中。
“卓哥,你听明白了吗?”
“哦……听明白了听明白了……”
老者又问:“那,你可有什么话说啊?”
他怯怯地回答:“没有没有……”
他感到周围的气氛,越来越施加给他某种无形无状的压迫。
煞有介事、神情过分庄严的老者将脸一板:“嗯?怎么可以没什么话说呢?”
卓哥恍然地机械地嘟哝:“有,有,有话……”
“既然是有话,那你便说吧!”
卓哥语无伦次地说:“充驴作马……我愿充驴作马,在这红磨房里,一辈子为全村人推磨,终身任百家役使,不受酬劳……我要是有半点儿反悔,天打五雷轰……”
主婚老者欣欣然捻须,微微点头不止……
围观者们,尤其紫薇村本村的人们,似乎都大受感动……
有一老妪拭泪喃喃着:“多仁义个孩子呀,知恩图报的……”
老者又说:“卓哥,你父母早亡,就拜拜这块碑吧!拜过这块碑,就算拜过你父母了,也就算拜过全村人了……”
于是卓哥双膝齐跪。联心红绸一扯,新娘也随之跪下了。
他目定定望着石碑说:“父母大人,今日里,咱全村人做主,给儿成亲了,娶了媳妇了。儿能够为咱们家族传宗接代了。你们若九泉之下有灵,再也不必为儿操心了。和孩儿一块儿,感激咱们全村人的村恩村德吧!……”
于是他磕头拜碑。一拜之后,泪满双眶。二拜之后,泪潸潸下。三拜之后,已是面湿如洗,泣声咽咽了。
他整个儿一颗心在胸膛里龟裂着,暗碎着。
人们更加受感动了。许多男女都不禁地拭起泪来……
忽然一边人群有些骚乱——是打扮得极其妩媚的小琴从人后挤至人前。她上下簇新,从衣到裤到鞋,皆是她用自己采草药所卖的钱买的。她那一天是将她全部的“个人财产”都穿在身上了。她刚洗过的脸庞看去显得那么清丽,她的秀发梳得那么齐整,一条大辫子编得那么仔细,惹人注目地斜搭在胸前。她鬓角儿还插着一大朵艳红野花儿,衬得她的脸更白净了。她神情冷若冰霜,目光眈眈地瞪着跪在那儿的卓哥的背……
站在她身旁的几个女人互丢着眼色躲开了她,闪到别处去了。立刻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