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该过过好日子享享福了。”
“瞧你们几个那乡下佬样儿。”高洋笑着瞅着他这些刚从部队复员的朋友。“你们也配在这儿奢?”
“哥们儿有钱。”方言笑着说,“哥们儿的复员费全带来了,好几百,咱们现在也可一掷千金了。”
“千金顶个屁!好几百管个蛋!你那几年当兵领的赏钱还不够一顿吃的。就你们还想吃遍这儿?把你们零卖了也不够。
我和高晋先到这儿时,悠着花悠着花三天之后也只吃炒粉了。
我比你们兵龄还长,拿的复员费还多。在这儿你要联合会趁钱,要么你就得忍着。“
“咳,咱们又不长住,玩几天钱花光就走。”
“那你现在就得走,你那点钱也就够来回路费,再住上一夜两夜,这你还得悠着。真正奢的地方也不能去,也就是吃吃堡仔饭吧。”
“咱们凭什么忍呀?对不对?”许逊瞪圆眼睛说“咱们谁呀?从来都是人一个,咱们吃肉别人喝汤现在也不能掉个过。”
“我还不信了。”汪若海嚷着说,“这么好的地方楞没咱们什么事。到底谁是国家的主人?我调兵平了这地方。”
“你丫牛×什么呀?”高晋笑着说,“你最多也就把你原来手下的那班报兵调来,总共三人。你要真横,你还不如坐这儿原来倒电子表,那也比你调一个军来管用。”
“我能干那事?打死我也不干,咱不能跌份儿。那是人干的吗?咱是当海军司令培养的。”
“对,咱不能跟他们一般见识,让他们丫挣去,挣足了咱给他们来个一打三反全没收喽。”方言,“咱要钱干吗?没钱咱过的也不比有钱的差,也不看这是在哪儿,谁的天下?资本主义成了。”
“那你们就忍着吧,等着国家替你们出气。”
“甭哩他们。”高洋对高晋说,“这几个人还没从梦里醒过来呢,在这儿过几天他们准变,要钱干吗?用处大了。不知道钱有用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生下来就有钱的,一种是还没尝过会花钱的滋味的。装他妈什么精神贵族!中国有什么贵族?一水的是三十年前的放牛娃翻身,国库封了你他妈得要饭去。”
这时,广场一侧的一幢楼房着了火,火苗从楼顶窗户冒出来,鲜红地舔蚀着光亮的铝合金窗框在米色的大楼外壁蹿升,火舌到处,一片焦黑,玻璃和金属在火焰中融软灼热地流淌,下面的一层窗户也燃烧起来。半幢大楼熊熊燃烧,火苗冲透楼顶在阳光晴朗的天空下鲜红地伸缩飘抖,股股黑烟冲天而起,滚滚慢延在一望无垠的蓝天。救火车拉着凄厉的警笛从广场的各个街口开出,飞快地驶向着火的楼房。
“我顶烦那种一无资本又装得特高贵特上流盖的男女,这个时代的任务就是埋葬这种人让他们于世而绝。”高洋恶狠狠地说,“他们的下场可能还不如蔽清的遗老少,他们每个人家里都没有可典当的金宝物,全公家发的粗笨木器。”
高耸的楼房象一只巨大的松明火把在燃烧,火苗的明媚阳光下鲜红无比。人群在楼房下聚集起来,消防车竖起高高的云梯的几条银亮的水龙从不同方向向楼顶射去,消防队员的头盔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水花四溅,晶莹万点,火焰上冲去燃成熊熊的一片示威地高高烧着肆虐着,天空黑红翻滚的四周楼顶厦尖安详地沐浴在迷蒙的阳光中。
我看到远处火车站广场上的棕榈树和走动的人群;看到一群群飞驰来飞驰去鸟一般的计程车;看到进站口和出站口蚂蚁般围聚进进出出的黑色人流。我看到一列火车从车站大楼后面的拱顶站台开出,穿过城市的立体马路、郊区的一片片房屋驶向一望无尽的田野、村庄、河流、工厂在大平原上星罗棋布,车辆象一条短短的黑毛虫蠕动在天地间。远处,婉蜒曲折的漫长海岸线上一道道白浪冲溅着扬起,此伏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