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牛轧糖
院看电影,女孩有点心神不定,但她的眼睛始终专注地盯着银幕,假如你当时恰巧坐在电影院前排,假如你恰巧向后面望了一眼,你便能够看见一双像猫一样在黑暗中闪烁的眼睛,多情而胆怯,摄取或被摄取的眼睛,不错,那就是女孩的眼睛。
后来银慕上就出现了男女主人公在马背上长吻的镜头,女孩看见草地上的野花一朵一朵地绽放,白色的长鬃上凝结着几滴露珠,马背上那女人似乎已经溶化在她的情人的怀里,她佩戴的花环和珠链纷纷坠落,而那个魁伟英俊的男人怀抱女人的姿态仍然那么迷人,他不说话,他的背影纹丝不动,只有那双黑牛皮马靴上的金属扣闪闪发亮。
爱情的声音充溢在电影院里,女孩开始坐立不安起来,她低下头,又抬头,又低下头,如此犹豫了一番,女孩突然站了起来。她急匆匆地穿过黑暗的过道,走到门口又回头望了望银幕。那个马背长吻的镜头刚刚切换,女孩看见一遍沐浴在阳光里的松树林,两只鹿正在争食一颗松果。女孩站在门日欲走还留,远眺银幕的目光黯淡下去。走吧,女孩对自己说。不知为什么她走出电影院时若有所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外面的引座员说那句话,这部电影不好看,真是滑稽,女孩对自己的表现很不满意,她想早知道是这样不如跟母亲回家呢。
外面的雨已经变成稀疏的鹅毛细雨,女孩站在台阶上,把手帕的四角打了结,做成一顶小帽扣在头上,也就在这时她发现一个青年男子在旁边观察自己的举动,他微笑着看她头上的那顶小帽,女孩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伸手就把小帽从头上摘下来了。
我这里有伞。那个人说。
女孩不理睬他,她发现他两手空空,风衣口袋里插着一叠报纸。他根本没有伞。女孩不禁冷笑了一声:滑稽!
我的风衣就是一把伞,那个人展开他的风衣,展开了又迅速合上,奇怪的是他脸上的微笑以及动作都显得温文尔雅,他说,你跟我走,你不会淋到雨的。
女孩不理睬他,但她的双颊已经一片绯红,女孩转过脸看了眼细雨中的街道,然后猫腰冲下了台阶,女孩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鸟,飞一程停一会儿,飞一会儿回头张望一会儿。拐过街角远远地看见了公共汽车站的站牌,女孩终于松了口气,滑稽,滑稽,她这样嘀咕着放慢了脚步。运动鞋的鞋带松了,女孩蹲下来系鞋带,这时她眼角的余光里便出现了一个人的黑皮马靴,它离女孩大约有五米之遥,但是它的式样以及靴部上端的金属扣与电影里男主角那双马靴如出一辙,女孩愕然地抬起头,然后女孩便惊叫了一声。
就是那个穿风衣的青年男子,他又跟上来了,女孩惊惶之余仍然为他脚上的那双马靴感到迷惑,他为什么也穿着那种马靴?她刚才为什么没发现他也穿着那种马靴?
女孩经过他身边时走了一个之字形,她听见他说,喂,小姐,你不认识我了吗?女孩装作没有听见,她想起母亲以前的告诫,不要搭理他们,你不理他们就主动,你要与他们搭活就会越来越被动。女孩想,不要搭理他,也不要看他,她低着头奔跑了几步,但紧接着她回过头朝那人脚上的马靴望了一眼,那双黑牛皮马靴踩在雨地里竟然未着一星泥水,它甚至比电影里男主角的那双更加光彩动人。女孩很快意识到她对那双马靴的注意引起了某种错觉,那个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马靴,双脚在地上轻轻跺了几下,然后他便继续尾随着女孩。
公共汽车还没有来,站牌下聚集了许多湿漉漉的人,他们使女孩拥有了些许安全感。女孩钻到人堆里,从别人的肩膀上偷偷窥探那个穿马靴的男人,那个人也在搜寻女孩,当他们的目光突然相撞时女孩便低下头,女孩涨红了脸嘀咕着,滑稽,真滑稽。她躲到了一个中年妇女的伞下,对她说,让我躲躲。那个妇女说,没关系,你再进来一点,淋了雨会感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