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流散文学、泰比特测试以及异国爱情的对话
类型的作家。
止庵:但是那种有心的作家,恰恰在这里有些东西逾越不了,有个障碍。你刚才谈到佛教的问题,实际上佛教的视点不是个人的,而是天的视点,是在所有众生之上的视点。它能体会每一个人的痛楚,同时又超越每一个人。所谓怜悯之心,就是知道人间这些痛苦,但是也知道不可能不痛苦。所以鲁迅反倒是有怜悯之心的,而沈从文的局限性就在这里,当然拿这个来责备他也不对头,因为很多作家,如老舍、巴金都是这样。你刚才说没有心,伟大的作家都是没有心的。最近二十年小说我读的不多,就以现代文学来说,只有两个人是没有心的,一是鲁迅,一是张爱玲。他们都没有那种“廉价的同情心”。张爱玲小说里最可爱的一个人物,就是里的言丹珠,她生活在这小说的故事之外,但是她的结局最惨,差点被打死,完全是无辜的。我读到这儿觉得张爱玲非常伟大,她这个人一点儿也不害怕。伟大一定是无所畏惧。沈从文还是有所畏惧的。
hY:沈从文所有小说的问题就在这里,他太替读者着想了。
止庵:沈从文严格说是一个有梦的作家。与其说有心,还不如说他有梦更恰当。鲁迅也好,张爱玲也好,都是梦醒了的作家。我觉得中国作家如果有一个需要超越的地方,就在这里。其他问题,题材也好,结构也好,技巧也好,都是第二位的。如果超越了,就是伟大的作家。有的很旧的作家,比如写的刘鹗,反倒接近于这一点。作家写东西时应该狠一点。我读福楼拜的,就感到已经有这样的启示,人是无可逃避的,连梦也不是逃避之所。我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
hY:这是一个悲剧,或许在生活中,我们尽量可以漠视任何不愉快,写小说的时候你逃避不了“问题化”。
止庵:我又想起海明威,实际上他后来的小说,与沈从文有类似的问题。对沈从文来说理想在凤凰县,对海明威来说是所谓“硬汉子”性格。今天如果小说家还想要找一块地方,找一个人,或是找一种品德,作为理想化的东西,这就肯定存在着局限性,多少有点儿可笑。
hY:你说的对。越是理想化,越是问题化。这个世界没有不让人为难的事。理想本身使难事更难。
止庵:老实讲,你的小说我以前读得并不多,读得比较多的是诗,还有散文。我读的时候,感觉好像你还是一个以感性为主的作家。
hY:我其实是一个很理性的人。我生活的态度,我写作的态度,都是很理性的。
止庵:当然你的小说里不是没有理性的成分,比如回过头来看,有一个神秘人物在第十七八章才出现,就是你的生父跟你见面那一章,这就是一种理性的安排。还有前面提到的象征因素,另外你书里那种保持始终的克制的态度,这些都是理性的体现。
hY:只是我重要的作品,但不是最好的作品,它是一把可变幻的钥匙,掌握得好,可打开我其它的作品。这个小说完全属于照实记录,和其他虚构的短篇长篇相比,我觉得它非常理性,每一句话我都清清楚楚。如果是一个女人的心来写这些东西,绝对不会这样,而我是一个无心的人。《K》里面有些地方完全可以放开写,但是它咔嚓一声就截住了。该断则断。
这一点和我的为人一样,我交朋友都不是半截子的,一旦认定做朋友的人,我都会非常珍惜,一生一世。可能有时候情绪过了,但是我马上会纠正自己,这就不完全像一个女性的情感,我觉得更接近于男性的做法。我处理小说题材也是这样的。其实从我的短篇更能看出我的一些想法,一些艺术观。比如早期的作品《孤儿小六》、《玄机之桥》,去年的一篇,讲一个女孩子的成长,一天写成,结局我自己未曾料到,她和她手下的一批街痞男孩子,被逮捕后一起从高桥上跳下河,全淹死了。所有的尸体都从下游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