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直撂。德宏劝他:“怕是马锁哥回船迟了,绕锁等他。”东连那三位朋友一个是高邮的,一个是宝应的,一个是安徽天长的,和存扣套起了亲乎,天长的那位叫顺子的敬烟给存扣,存扣说不会,见对方表情有些尴尬,就接过来点上了,吸一口,从鼻孔里喷出雾来,顺子就笑:“还说不会,烟吃得这么派头!”
绕锁终于把马锁带到了。在大门外就听见马锁炸雷似的喊声:“对不住,对不住,我来迟了!”进屋一把握住存扣的手直晃。大伙儿嚷着要罚酒,马锁哈哈大笑:“我巴不得罚酒呢,今天来就是跟存扣喝酒的!”
果然让德宏猜着了,马锁是在外面做生活耽搁了。他对存扣说:“哪晓得你来呀,晓得你来我三点钟就回来了!”
东连“噗噗”地开酒,像分发手雷似地递给大家,“各倒各的,开始战斗!”
马锁把酒碗举起来提议大家先干一碗,为存扣到扬州接风洗尘。
满屋子的咕噜声。
德宏抹抹嘴说:“存扣哥真够意思,出来上大学了还惦着小时候一块玩的人。”
马锁说存扣讲义气,念旧。“你们要跟他学习,有了本事也不忘本,这才是真汉子。”
“我们打穿开裤裆就一起玩了,感情深啊。”东连对顺子那三位说。转头问存扣:“保连怎么不也考到扬州来啊?他如果在这里,咱哥几个就齐了。”马锁笑他:“也不齐,不是还有进财嘛!”
“他一直想考公安的,扬州没有这类高校。”存扣说。
马锁说准是老瘌疤要他考的。“老瘌疤心可海呢,考上公安学校多威风啊,将来出来人前人后的谁敢不敬?”又说:“听说等到保连通知书到家才闭眼的。可惜啊,一天保连的福都没享到。”
“我也听说是乡里郑所长亲自把通知书送过去的,还送保连一身警服,让他穿着让老瘌疤看了最后一眼。”东连说。
存扣说是的,当时他在场。他低下头看着酒碗,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
“奇怪啊,郑所长干嘛对保连这样上心?”东连不解。
“很简单!”马锁说,“还记得初一的时候保连弄洋辣子辣唐月琴的事吗?当时被郑所长审出来,要办保连,老瘌疤去下跪求情,连夜把保连转移到了草潭——你这事记不得了?”
“你的意思是……郑所长是怕保连公安学校毕业出来比他跩,会记他的仇?”东连恍然大悟。
“就这个意思。做官的精哩,哪样想不到!”马锁喝一大口酒,对大家说:“你们也喝唦,别尽听我们说话!”
存扣心里一凛:莫非保连刻意要考公安学校真是他们父子的安排?很有可能。“洋辣子事件”给他们父子带来了沉重的心理阴影,保连考上大学可以向世人证明他是好样的,不是下三滥——如果考上公安学校穿上威武的警服则更能说明问题。保连打小就是报复心强的人,他辣唐月琴就是报复她在张老师面前的举报让他丢了丑。郑所长对保连异乎寻常的关怀说不定就出于马锁分析的那种心理。想到在板桥复读地保连曾在他面前咬牙切齿挥舞着拳头发狠要报复命运对他不公的样子,他身上不由打了个冷战。
东连鼓动着大家给存扣敬酒,不一会地上就竖了十几个空瓶子。存扣说这么喝法不得了,会喝醉的。马锁说这几瓶啤酒打不倒你,你来咱们这儿大家高兴,你就别客气了,一定要喝好,喝痛快,以后要常来,——“下次轮到上我船上喝!”
存扣到外面小了个便,回来说:“这院里怎么陡然冒出这么多三轮车,走得碰碰的?”
“卖熟食的还没回来呢,回来更挤。”东连说这院里有卖水果的,卖小百货的,卖小五金的,卖皮鞋的,划长鱼的,都是用三轮车的。
“倒是挺热闹。”存扣感到新鲜。“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