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别说得那么吓人,我得走了。”
他说完这句话回头一瞅,村民已经哄哄地推着扛着追了上来。这使他心里宽绰不少。
大坝上的局势很严峻。急需大量的草袋子,可村里提前准备的都已使上了,向乡里县里求援,人家说目前还有更大的防洪工程需要这东西,拿不出来支援你们,你们得自己想办法了。
赵国强放下电话,和民兵连长柱子合计一下,柱子说只能求钱满天啦,赵国强一声没吭,就朝外走。柱子说这么大水你也过不去呀,赵国强说河西上游沟口子河套宽,水缓,能蹚过去。柱子说我给你保驾,赵国强说你还是去南河套吧,那边离不开人,无论如何得坚持住,不然稻田冲了前街泡汤,咱吃不了兜着走。柱子一听说也是,拔腿就走,临走说你多加小心,看准水里没有东西再蹚。
赵国强想此次过去见钱满天,一是让满天先把钱垫上,二是还得用他的汽车,从外县拉两千个草袋子来。
走到河边,赵国强望着滚滚流淌的河水,不由自言自语:“有那天,我在这儿架座桥!”
不料身后有人接着他的话音说:“那敢情好,那是积德行善的事。”
把赵国强吓了一跳,麻滑扭头看,原来是在前街租房子住的冯三仙。冯三仙是年近五十的半大老婆子,本不是三将村的人。这二年,她靠“看仙”挣钱,硬是在前街扎下营盘,过起了日子。
冯三仙抽烟抽得厉害,嘴唇发黑,她嘿嘿一笑:“哟,这不是村主任大侄子嘛!你看看你,心里总是装着老百姓。你是一个人在这看地形,准备架桥呀。”
赵国强心里堵堵地怪不好受,这冯三仙也不知从哪论的,竟论出大侄子来。不过倒也好,要论出姐姐兄弟来,更让人接受不了。赵国强说:“前街弄不好要进水,你上这来干啥?”
冯三仙说:“莫要紧张,休要害怕,我有南海观世音保佑,再大的水,也伤不着我,我是来看水的。”
赵国强笑道:“敢情,那是你租的房子,泡倒了你也不心疼。”
冯三仙抽着烟说:“对啦!叫你说到点子上啦。我交房租住房,漏塌歪倒,烟熏火燎,只要不把我埋里头烧里头,我就不操那个心。”
赵国强摇摇脑袋说:“你在这看吧,我走啦。”
钱家院里院外全是东西,快让人插不进脚了。院外主要是木料,从一人搂不过来的原木,到做镐把铣把的木棍子,堆得小山一般。后院还堆着破好的板子,跟房脊一般高。好几台电锯比着赛的响着,吵得周围半里地树上都站不住鸟。前院呢,住人。住人的地方严实些,放了许多怕丢的东西,像汽车轮子呀,汽油桶呀,水泥白灰砖瓦啥的,圈里还养着不少猪,满地跑的鸡。狗……
钱家的日子富得流油。钱家也乱得有点出圈了。这么说吧,头年腊月,他家孩子买来鞭炮就放,二踢脚崩猪圈里,炸了窝,猪都跑河套上了,后来找回来,就觉得数有些不够,可问谁谁也闹不清有多少头。结果,这事就拉倒了。后来,听说河套有三口百十多斤的猪,都让手脚利索的村民弄家宰了吃了。玉玲也不知从哪知道了,心里憋气,有一天吃饭时说咱们的日子也不能这么胡造呀。玉芬不高兴,扔下饭碗就走了,剩下两个妯娌——满地媳妇高翠莲、满山媳妇梁小秋,都眼睛瞅着房顶,说这么过不是挺好的嘛。就把玉玲给气的,真想上去给她们俩耳光。后来满天他娘说就这么过吧,乱哄哄小鬼懒得来,太四致了,弄不好来个二次土改,咱罪过更大……
赵国强来到钱家大院时,已经到了做晚饭的时辰。赵国强进了院里,铁链拴着的狗汪汪叫。钱满天从屋里出来,见是国强,拍手道:“哎呀,你来得正好,你来得正好呀!快进屋来,进屋来。”
俩人说着就进了上房西边钱满天住的屋里。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