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但已经出了五服。孙家权说:“六万?我得回去查查。”说罢,起身就走。
国民拉住他:“干啥去?”
孙家权倔得很:“我吃不下去了,让我去查查账,看都是谁背我使人家那些钱。你们等着。”
德顺老汉愣了,他没想到这位大姑爷这么大脾气。德顺老伴忙指指玉秀,玉秀却无动于衷,眼瞅着家权怒冲冲走了。这下子可把德顺老汉弄得不高兴了,德顺说:“这是咋回事呀!咋说翻脸就翻脸呀!这是跟谁使气!”
玉秀说:“他就是那个驴脾气,少理他。出去好,要不在这儿,他也消停不了。”
钱满天说:“都怨我,都怨我呀。”
国民说算啦算啦,还是乐呵起来。众人都说是,便接着喝酒吃菜。但情绪显然不如先前。国强本来肚子里有不少话,也不敢说了。孙二柱刚说养肉牛挣钱不假,可实在受累。玉琴没鼻子没脸地就把他的话给噎了回去。大家就这么闷着头吃,后来玉玲低着头说我说我的事吧,正好大家都在这儿。国强心想也好,她开了头后,自己也好说修坝的事。国强说玉玲你这阵子精神不好,有啥心事,跟大家说吧。
玉玲抬起头说:“我说……”
钱满天皱着眉头说:“你别说。”
玉玲说:“我偏要说,我偏要说。”
玉琴说:“妹子,你说吧,是不是在他们钱家受气?”
玉玲摇摇头:“不是受气,是憋气。我实在不想跟满河过了,我要跟他离婚!”
像从屋外扔进块大石头砸饭桌上,除了玉秀,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玉秀因为那会儿在西屋听玉玲说过,心里有点准备,故比旁人显得冷静些,她拦住玉玲的话,可玉玲流着眼泪,还想要说下去,玉秀就拉她去了西屋。
作为大儿子,国民想重新把局面扭转过来,可已经办不到了。德顺老汉把酒盅子往地下一摔,骂了句:“你们要干鸡巴啥呀!是想活气死我呀!”起身就往外走。大家哪能不拦呀,好说歹说,他才没出院子,坐在凳子上喘粗气。
三将村的街上一片喧闹声,白亮亮的太阳下,刮着热辣辣的风,刮得院东南角老槐树的枯枝新叶轻轻摇动。国民上前轻轻说:“爹,都是我们不懂事,让您老生气了。”
国强说:“您老消消气。”
德顺说:“我估摸着,往下,烦人的事还多了去吧?”
国民说:“不会。”
德顺说:“难说。我看出来,心眼子都不往一块儿想了,跟哥们分家前一样呀。”
国强说:“分了家,日子都过好了。”
国民说:“还是尽量别分的好。”
德顺叹了口气,指着门外说:“中啦,你们的孝心我都知道了。你们都有事,忙去吧,让我消消停停呆着。”
正好大黑狗从外跑进来,碰了半掩的铁门,铁门嘎吱吱就敞开了。众人不约而同地说:“那好,您老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