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了。他见边上没人,对梁说:“你先走一步,过了前面的十字路口,慢骑,有话同你说。”
梁骑上车走了,他随後撵上。
“上我家喝一杯去,”梁说。
“你家有谁?”他问。
“老婆和儿子呀!”
“不方便,就这麽边骑边说吧。”
“出甚麽事了?”梁想到的就是出事。
“你历史上有甚么问题—.”他没望梁,仿佛不经意问了一句。
“没有呀!”梁差一点从车上跌下来。
“有没有同国外的联系?”
“我国外没亲属呀—”
“给没给国外写过甚麽信?”
“慢点!让我想想……”
又一个红灯亮了,他们都脚著地,停住车。
“有这事,组织上问过,都好多年前啦……”梁说著就要哭了。
“别哭,别哭!这在大街上呢…”他说。
这会儿绿灯了,车流前涌。
“你对我直说吧,我不会连累你的!”梁止住了。
“说是你有特嫌,当心就是了。”
“哪儿的话!”
他说他也不清楚。
“我倒是写过一封信到香港,我的一个邻居,从小一起长大,後来他一个姑妈把他接到香港去了。我倒是写过封信,托他替我买本英文俚语字典,就这事,都哪八辈子的事了!还是朝鲜打仗,我大学刚毕业,参军在战俘营当翻译……”
“这字典你收到没有?”他问。
“没有呀!那就是说……这信没寄出?扣下了?”梁追问。
“谁知道?”
“怀疑我里通外国一.”
“这可是你说的。”
“你也怀疑我?”梁偏过头,问。
“那就不同你说了。当心!”
一辆长长的两节的无轨点电车擦边而过,梁把手一歪,差点碰上。
“怪不得把我弄出了部队……”梁恍然大悟。
“这还事小呢。”
“还有甚麽?都说了,我不会把你兜出来的,打死都不会!”梁的车笼头又打弯了。
“别把命轧进去了!”他警告道。
“我不会自杀的,做那蠢事!我还有老婆和儿子!”
“好自为重吧!”
他车拐弯了,没说的是梁列在清查的第二批名单里。
多少年後,多少年?十多年……不,二十八年後,在香港,酒店房间里你接到个电话,对方说是梁钦,从报纸上看到在演你的戏。这名字你一时反应不过来,以为是甚麽场合见过一两面的哪位朋友,想看戏弄不到票,连忙说对不起,戏已演完了。他说他是你的老同事呀!想请你一起吃个饭。你说你明天一早的飞机,实在没时间了,下回吧!他说那他马上驱车来酒店看你,你不好再推托,放下电话,这才想起是他,你们最後那次骑车在街上的谈话。
半个小时後,他进到你房里,西服革履,细亚麻衬衫,一条色调青灰的领带,不像大陆的暴发户那么扎眼,握手时也没见劳力士金表和金灿灿的粗手链或大金戒指,头发倒乌黑,以他这年纪显然染过了。他说,来香港定居多年了,就是他当年写信托买字典的那少年时的好友,知道他为那么封信吃了大苦,过意不去,把他办出来了。他现在自己开公司,妻儿移居加拿大,买的护照。他对你大可实说:“这些年挣了些钱,不算大富,稳稳当当度个晚年没问题,儿子又有了个加拿大的博士文凭,不愁甚麽了,我是两边飞,这香港要混不下去,说撤就撤了。”还说,他感激你当时那句话。
“甚么话一.”你倒记不得了。
“别把命轧进去了!要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