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推广的。另外我要说的是咱这个工程,你的北线,不能包给各县,这是铁路,不是挖河,不是搞农田基本建设!懂吗?”
高焕章瞪眼说:“你看你看,又来啦!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不让你把预防风暴潮的工程承包给外地。你听了吗?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是我高焕章多年的原则!可我是老虎吃蚊子,白张嘴呀!你既然不听我的,那就别插手我这段儿。明春港口上马,后年港口通航,我这里给你交一个完好的铁路就是啦!”
赵振涛摇头苦笑笑:“老高,你真倔啊。你这是典型的地方保护主义,小农意识作怪!前期北龙港的教训、跨海大桥的教训,难道你都忘了吗?”
高焕章很严厉地说:“你啊,忘本啦,你怎么跟胡勇一个腔调呢?你们别忘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个最普通的道理。在城里的高楼大厦里住惯了呆久了,离老百姓的感情就远啦。就说跨海大桥吧,它塌了,是自然灾害,标准的工程队施工,就能够逃过劫难吗?让我高焕章得以安慰的是,为国家省下了一千多万元的资金。这些钱,我们能够为百姓干多少事情呢?你到这四个贫困县的大山里走走,有的小学校连盒粉笔都买不起。每当我看见这个场面,心里那个难受哇!铁路工程让县里干了,就能挣些钱,让他们的日子过好一些。把钱让外人挣走,让咱北龙的老百姓端着金碗讨饭吃?良心呢?”他的脸涨红了,说不下去了。
汽车里空气似乎冻结了,比窗外还冷。
汽车在冻雪的山路上缓缓地行驶着,白雪覆盖着山峦,雪片被吹动起来,七零八落地旋转在他们的眼前。雪片凝成的颗粒状的小雪粒,猛烈地砸着玻璃窗,发出杂乱的碎响。见赵振涛久久不语,高焕章以为他被自己说服了,就点燃一支烟,皱紧着眉头,嘘出一口烟说:“振涛哇,刚才我说重啦,你跟胡勇不一样。你跟他怎么会一样呢?胡勇是城里的干部子弟,花花公子。你的生父虽说是知识分子,可你是在穷人家长大的,你最懂得老百姓的疾苦!”
赵振涛说:“这是两码子事情。”
高焕章说:“感情和方法是一回事!”
到北龙以来,赵振涛见到高焕章无数次的发火,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动感情,他对北龙百姓的普通情感,真实纯粹得没有虚假的成分。上级领导往往很欣赏这样的本色干部,可正是这些干部,情感大于理智,违背规律,事与愿违地遭到惩罚,从1958年大跃进起,我们已经吃尽苦头。原市长胡勇与高焕章的矛盾可能就在这里。他刚来时就听高华生副市长说,桥北区乱采矿现象十分严重,上级让北龙清理小煤窑,高焕章是煤矿出来的,他就明查暗保护,致使煤井经常发生打斗案件。
赵振涛突然转过身去,目光与高焕章的目光对接:“老高,你对北龙百姓的情感我从心底里佩服,也确实值得我们年轻干部学习。可是光凭感情办事是会犯错误的。我们眼下是市场经济,面对机遇与挑战,要用科学的眼光来处理问题。市场和科学是无情的!眼前利益和长远利益、局部利益与全局利益,时时考验着我们,这关系到整个北龙大局走向——”
高焕章目光凶凶地盯着赵振涛,颤声说:“赵振涛啊,你别以为我高焕章这个杠头,上了这把年纪就不抬杠啦!今天听你说了这些话,我非要跟你掰扯掰扯!咱们搞的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可是市场经济是要人人有饭吃,是要让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不是来砸老百姓饭碗的!嘴上的道理谁都会讲,可我听你打着官腔就寒心!我们做父母官的,就像一个家庭的当家人,哪个儿女过累巴了,就心疼,就得想方设法接济接济,拽巴着过下去。我是跟你讲人,我们张嘴闭嘴无情无情的,会让百姓听得心冷啊!你懂市场,懂科学,可你知道咱北龙还有多少贫困线以下的人口吗?你说你说啊——”汽车里很静,只有高焕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