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定让佐罗和苔丝在一个盘子里共进午餐。好您哪!尽谈外国小说,尽听录音机里的音乐,完不成任务,那就等于玩玄!好在这样做其中也自有乐子:守着一个盘儿,头顶着头儿,各自抱着自己的猫来喂食儿,也别有一番情趣。但又有谁能料想到,刚这么一做,佐罗便大发法国好汉的脾气,呼呼恶叫着又是龇牙、又是咧嘴,还照准娇滴滴的苔丝鼻子上猛地就是两爪子。当然瓶底儿不能袖手不管了,慌忙一拦,得!这两爪子便挪在他的手上留下两道血口子。也几乎与此同时,她一紧张,竟失手扔了自己的猫儿,愣突然捧起了他那血糊淋拉的手,忘情地用嘴吸吮起采:。您哪!这就叫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虽然在一起就感到自己像个人儿以的,有尊重、有关怀、还有某种理解,但晚上还得分开。他去搞夜班校对;她去托儿所值夜班。两头的当家人安排的,只能奉命而行。好在一想到第二天还能够监护着猫儿发展感情,这夜里工作也就变得有滋有味儿地不那么寂寞了。瓶底儿怕就怕休班的夜晚,且不说一个人孤零零地不好受,就单讲这屋里空荡荡的也容易使人浮想联翩啊!
可这一晚上却偏偏又轮到他休班了……
瓶底狞个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啊!要说真话,他向来不去怀肄自己的媳妇儿。自己发火尽吐瞎籽儿,怪不得人家人高马大地却照样不怀胎。问题是自己这些天好像是中邪了,一闭眼睛就想入非非。媳妇儿因为自己无能才玩儿起猫儿来,要自己却视这副尊容又作起了花花梦。罪过啊,罪过,但或许这也是件好事儿,自己无能就不该把人家活生生地害了,该离就离,让人家去生孩子,让人家去享受天伦之乐!自己无能就该配个无能的,只要脾性对头儿,两个人守着也是安安然然的一辈子。他妈!又转着弯儿想回来了!也不瞧瞧自己这副窝囊废的倒霉相儿,哪点儿配?’
他终于怀着癫蛤蟆的悲哀睡着了……
突然,似乎有谁在外头轻轻敲门,声儿不大,或者说仅仅是一种感觉,起初他还以为是梦,但那种感觉却仿佛越来越强烈了。他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又细听,似有,似无,若隐若现,顿时间使他感到更收不拢神儿了。恍惚中,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地。似乎是怕那声儿惊走,他又蹑手蹑脚地向大门走去。门外那啜泣好像越来越真切了,他屏住了气儿轻轻地猛一
拉门儿——
啊!是她,又是她!……
只见在冷冷清清的路灯下,她正捂着脸儿孤零零地站着,双肩在啜泣中不住打着颤儿,浑身在冷嗖嗖的夜风中不停地抖动着。后半夜了,胡同里早连个鬼影子都不见了,她游魂儿似地飘荡来这里干什么?
“你?!”他失口惊叫了。
“我?!”她猛一抬头,一双泪眼,满脸悲戚。
“怎、怎么了?”他还在紧张地问。
“眼镜儿哥!”她却早已控制不住自己,猛地伸开双臂,绝望地扑向他的怀里了。
“啊!”他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