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到要加以说明,他绝没有其它意思!他知道自己这副尊容,他知道自己天生窝囊,他知道自己根本不配讨好对方!但,越着急就越出乱子,一紧张,他竟又愣喊出了这么一句话:
“放、放心!我、我不生孩子!”
啊!语一出,他便吓傻了!这说的是什么和什么呀?可怕!但痴呆中他竟发现,那现代化的受气包儿也骤然站了起来,似乎并不产生误解,而是也突然失口惊叫着:
“不、不不!我、我也不生孩子!……”
天哪!又是一个急不择言的二百五!但这一吐露不要紧,两个人之间的隔膜竟奇妙地消失了。再没有话儿,有的只是急骤的喘息。蓦地,又像那天齐用背部顶住屋门那样,一刹那他俩又挨得那么近了。
您哪!一样不济的命啊……
就从这一天开始,尽管佐罗和苔丝还没有一点儿进展,可这两位之间却变得不再那么提心吊胆了。甚至还进一步发展到就像残疾人工厂那样,能在一块儿就感到松弛自在。又过了几天,还在发展,竟使瓶底儿膝陇间想起了自己十年前还曾经在市小报发表过文章呢!似乎眼前这才找到知音,当下立即翻出共享。于是那深藏箱底的“百万言”短文,便倾刻间捧到了那现代受气包眼前。而这位也因受此殊遇,竟马上激动不已地念了起来:
“本报讯,据特邀通讯员报导,本市第三中学在夏季爱国卫生运动中,共灭蝇一百零二万一千六百三十九只,计师生员工平均每人灭蝇一千零五十二只。”苍蝇、苍蝇、满纸死去的苍蝇……而瓶底儿却仿佛在这苍蝇堆儿里陶醉了,迷迷怔怔地竟想起了自己青春的美好时光。更令人不解的是:另一位也凝望着这一百零二万一千六百三十九只苍蝇聚成的大约七十个铅字儿,竟激动得云山雾罩起来。似乎也看到了自己的青春,也看到自己那梳羊角小辫儿的美好时光。猛地,瓶底儿仿佛听到有谁在向自己喊:“又在败兴!”他一惊,猛一睁眼,屋子内虽不见自己媳妇儿人高马大的身影,但顿时,他神也散了,手也抖了,战战兢兢地缩回那拿着张发黄小报的手……可是她……瓶底儿忽然发现,她还在看,津津有味儿地看,似乎自己那一百多万只苍蝇,顿时化成一丛丛五颜六色的鲜花。他根本不知道就是因为这七十个铅字儿,渐渐引起了她对往事的遐想。苍蝇飞去了,眼前只留下那孩子时读过的书,少女时迷恋过的外国小说……瓶底儿什么也不知道,但这足以使他感激涕零了。人,她还把自己当成个人!他一调头儿,真格地失声痛哭了。“怎么了?怎么了?”她顿时一片慌乱。“……”他抽泣着一句话也说
不出来。
“我哪点儿不对了吗?”她更紧张了,“哪点儿得罪了您了吗?哪点儿惹您伤心了吗?”
“……”他哭得连解释的空当儿也没了。
“你、你……”她惶恐地也要哭了。
“别、别!”他这才硬咽着说,“我,我得感激您!我,我得谢谢您!我、我得一辈子记您的好处!”
“啊……”她放心了,却也放声痛哭了。
“您哪!”他说明了,哭得也就更畅快了。
得!竟不知不觉拉着手儿哭到一块儿了……
但猫儿之间的相互了解就不这么容易了,尤其是洋猫儿发起洋脾气就更令人琢磨不透了。前几天,虽然一个卧在柜顶儿上,一个钻在床底儿下,还总算能够在一个屋子里呆着。但这几天就明显地有些不行了。佐罗在里屋,苔丝就非要去外屋,似乎在屋子里越憋越烦燥,谁见了都觉得碍眼。瓶底儿对这一切似乎很满意,却还是不敢怠慢。就不说自己吧!他可真怕收效甚微,这瓷人儿让铁旋风猛地刮一下子。
这就对了!大裤裆胡同最忌讳的就是忘乎所以……
这一天,几经商量,双方一致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