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回来了,少有的高兴,脸盘儿上难得的阴转晴,两只水灵灵的眼睛也亮得令人蠢蠢欲动。更重要的是,愣罕见地没挑剔他做好的饭菜。正当他感到大为惊诧,就见媳妇儿从纸匣子里捧出个雪团锦簇的玩艺儿。还没等他认出是什么来,就听见那玩艺儿一见天日突然轻柔地叫了起来:妙!
“猫!”他失口惊呼了。
“乍呼什么?”媳妇儿的脸上立刻晴转多云,“总不能让我成天只伴着个老公似的窝囊废过日子!”
“这……”他知道这是指什么。“这个屁!”更来火了,“每天馋儿似地作践人,可就是光发火不吐籽儿,三十岁了还种不下个人芽儿,我这是哪世造下的孽啊!”
“可我爱、爱、爱……”他急忙分辨。“爱?”火上更加油,“爱值仨瓜子还是俩枣儿?都快成老绝户了,还他妈的爱、爱、爱!”
“别、别……”他自知理亏。“别给我现眼!”马上接过话茬儿,“我可告诉你,这可是地道的外国种儿,少有的稀罕物儿,你要敢亏待我这小心肝儿,我可跟你没完!”
“那是!那是……”他忙应承。
“佐罗!”媳妇儿低头抚弄起猫儿了。
“佐罗?”他失口惊问。
“怎么着?”媳妇儿又要生气,“佐罗刺着你那猪耳朵啦?”
“没、没……”他忙捂嘴。
“再告诉你!”媳妇儿却来劲儿了,“咱这屋里缺得就是点真正的男人味儿,我就是要借借这外国名儿冲冲这股晦气!”
“好、好……”他竟又赶忙地应承。
“佐罗!妈妈的小宝贝儿哟!……”媳妇儿又自顾自亲着猫儿喊上了。
得!这猫儿一进门就当上了小祖宗……
瓶底儿爬在床下边回想边倒腾着气儿,但不知为什么、越想这位小祖宗就越觉得害怕。锅贴常的铺面外猛然间一阵骚动,显然是佐罗又在哪儿意料地出现了。瓶底儿只觉得眼前有无数只脚在迈动,可就是怎么也钻不出床底儿来。您哪!内八字腿儿抽筋了。他悲哀,他忧愤,不敢埋怨媳妇儿,但钻在床
底下却敢埋怨这位神出鬼没的小祖宗!
天哪!这猫儿简直是自己命里的一颗魔星啊……
当佐罗这名字越叫越顺口时,这家伙也越来越显示出这法国好汉的怪脾气。浪里白条一般,一天到晚在家乱搅和。夜班校对忙乎上一晚上,一白天伺候它楞伺候不过来。又得按食谱儿给它配食儿,又得按时给它洗澡搔痒儿,又得给它加大运动量逗它玩儿,又得留神它溜走串错了门儿。多了!多了!花十分之一伺奉它的精力伺奉爹妈,准能博得个孝子的美名儿。可值得!谁让自己发火尽吐瞎籽儿,愣让一块好端端的肥地委屈着?
得!还得为了爱情进一步作出牺牲……
可就这样精心伺候着,还是免不了老出乱子。这一天,小祖宗佐罗竟然拒绝进食儿了。
蛋黄儿拌的米饭,摘了刺的小鱼儿,消过毒的牛奶,全然不屑一顾。这一下可把媳妇儿惹急了,一进门就是把他一顿臭骂。随之便抱起佐罗,马上亲手进行检查。当摸到佐罗的小肚子鼓起一块时,媳妇儿顿时大声惊呼了:妈呀!别是吃了耗子吧?”
“不、不会!”他赶忙分辩。
“不会个屁!”火马上点燃了,“瞧这肚子里鼓鼓囊囊是什么?亏您还是高中生呢!洋种猫儿能消化得了咱们中国耗子吗?”
“是、是吗?……”他瞠目结舌了。
“整个儿一个废物篓子!”火更旺了,“你想抠我的眼珠子呀?佐罗要有个三长两短的,就是舍着搬出大裤裆胡同,我也得和你蹬蛋!”
“别、别别……”他吓得两腿发抖了。
“别什么!?”声儿更高了,“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