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节
下去,保准能练成气候。他听了师傅的话,越发是练得上心,谁知没练上两年,就把自己给练到床上去躺着,再也动弹不了了。
焦柳一辈子没再娶。焦柳说,女人全是靠不住的,当她们需要你的时候,你就是一棵大树,当你需要她们的时候,她们就成了一只兔子,再英雄的男人,落到女人手里也得糟蹋了。
焦柳这话是对他的儿子焦建国说的。
焦建国知道焦柳瘫在床上后,专程去了一趟焦柳生活的那座城市。焦建国那时已经成了家,全国恢复高考后,他考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学校里,现在是副教授,分了三室一厅房子。焦建国对焦柳说,他想把他接走,接到他自己生活的那座城市,让焦柳和他一起生活,自己好照顾焦柳。
焦柳对焦建国说,你别说照顾我的屁话,你要直说了我还兴许信了你,你说照顾我,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子呀?我懂,你是看我没两天日子好活了,想着我的存折,对吧?小子,我也把话给你说实了吧,我这一辈子,是爹妈生的,党培养的,其他再没人管过我,再没人真心疼过我,爹妈早入了土,我想要孝敬也来不及了,党还在,我那两个积蓄,我死了以后谁也不给,全交党费,让你们这些拨拉着心珠子算计着我的人空喜欢一场。
焦柳说罢哈哈大笑,笑得气都喘不上来,差点没背过气去。
焦建国二话没说,甩门就走,当天就买了车票回来了。
满都固勒是最早赶到我们这座城市的。
前顾委成员如今已经明显衰老了,身体有了很多的毛病。在知道小姨去世的消息之后,他服用了一粒进口的心脏病药,挺了过来,然后一连好几天不说一句话。满都固勒坚决要来给小姨送行。他的家人反对。他发了脾气,摔碎了一只青瓷花瓶,还把几个阻止他的孩子臭骂了一顿。后来家里商量了两天,决定让老伴陪同他一块来,这才算把事情了结了。谁知满都固勒一到我们这座城市里就犯了病,是心脏病,人住进了医院,医生说他这种情况不能参加任何活动,尤其是那种有可能刺激病人情绪的活动。
也就是鲁辉煌给我说过那番有关悲剧的话然后消失掉的时候,我接到满都固勒的老伴从医院里打来的呼机。我去回了机。
满都固勒的老伴在电话那头惊慌地说,小四,你能不能来一趟,你满伯伯不好了!
我说,怎么个不好法?
她说,他流泪。他从早上起来就开始坐在那里流泪。他一直那么流着。
我说,就是流泪吗?
她说,是。
我说,小姨还没有走,我得送小姨,我晚上来看他。
她说,那你满伯伯怎么办?
我说,让他流吧。
我说完就收了线。
焦建国始终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好像谁打搅了他的正常生活似的,一到殡仪馆就板着一张脸,开始是和谁都吵,把殡仪馆的人弄得很敌视,处处找我们的麻烦,弄到最后,连接人的司机都被他无缘无故训了一通,后来我上去把他推开,自己来操办那些事,他就一句话也不说,躲到一边抄着手望天去了。
我也烦。
我烦透了。
小姨在医院里时我一直守在那里,焦建国去了两次,以后再也不见他的人影了。他借口说他带的两个研究生要答辩了,正让他看论文,他自己还有一本书等着看校样,出版社在后面催着要稿,忙不过来。
小姨去世后我打电话给他,要他以家属的身份来医院办手续。
他说,人是不是真的死了?前两次也说死了,结果没死,耽搁时间不说,把人的心情弄得很糟糕。
我说,人是凌晨走的。我太困了,出去抽了支烟,靠在椅子上睡过去了,人走的时候我不在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