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陶然亭
着,像触了电似的抖动十个指头;胡子前腿绷,后腿弓,单用一只左手握着他的手杖左右地画圈。
大家收住式子回到椅子上来时,老管就好奇地问茶镜:“您练的这是哪一功?”
“家传的功夫,没名。”
老管又问胡子:“您老那一套?”
“自己发明的,我起名叫肘臂功。”
老管问有什么功效,胡子不回答,却把手杖送给了他。
老管伸手一接,由不得大吃一惊,竟是竹竿里藏着根钢筋!有大拇指粗细。
老管吃惊的样子引起三个人大笑。茶镜说:“我看你左手耍棍一点也不哆嗦了。这套功夫果然练得有效。”胡子说不光锻炼有效,这和他戒了酒也有关系。
将军说:“你真把酒戒了!那我得代表成千上万的人祝贺你。”
胡子说:“这也要归功酒厂,他们能把白干烧得又酸又苦,也不容易。”
说到酒,可触到了老管的伤疤上。他一连摇了几下头说:“说不得。”说是 “说不得”,可一口气就说了下去:选料不顾标准了,酿造不守规程了,质量无人检验了,工艺无人监督了,老工人派去看大门,工程师调去管过磅……正当大伙听得人港,他却嘎然而止。原来发现说得兴头,又打破了自己定的“不谈业务”的清规。
这隐情仿佛在座的人都无语自通,所以谁也不往下追问,只是带着怀念的口吻说起十年大庆时摆满大酒馆小酒铺的各色名酒。将军还说日内瓦会议时,周总理用茅台酒招待各国领导人,宴会后酒瓶子都被客人要走当了纪念品。
他们以为把时间拉远就会让老管从不快中解脱出来,可没想到只要不离开酒字,他就仍然陷在烦恼的漩涡中。他们说到的那些酒。有的是他参与酿造的,有的是经他品尝评定的,茅台包装的定型化他也参加了一定的意见。他们越谈他心里越腻味。直到读毛主席著作,他也没从那忧郁的情绪中摆脱出来。将军拍着他的肩膀说: “你别犯愁,将来那些名酒还会摆满我们的大酒馆小酒铺,而且还会有新品种新风味。因为喝酒的人喜欢这样,造酒的人也喜欢这样。”
老管苦笑着说:“还能有那一天?”
“有积蓄力量的时间,就一定有使用力量的时间。”
学习时间他昏昏忽忽什么也没听进去。临到散伙了,走在湖边上他倒清醒了些,忽然想起了一句刚才要问的话。
“胡子戒了酒,你说代表成千上万的人祝贺他,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这对成千上万人有好处。”将军说。
“你怎么知道呢?”
“里四大家族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我们社会主义国家的人民百姓也是这样。一个人的长处对所有的人有利,短处也就值得大家担忧,虽说没有用电子计算机核算过,可肉烂在锅里,我这算帐准不错,因为每个人都是社会的人。”
“嗯,怕不一定,”老管琢磨着说,“要退了休呢?”
“胡涂话!官衔、职务可以退,对人民的责任,对国家的义务,这是与生命共存的东西,怎么退法?”
“要是有人不许你负责任,不让你尽义务呢?”
“除去夺走生命,不然怎能办到?”
老管不再吱声,可是心中不服。心想你们老三位不也和我一样,每天到陶然亭一泡就是半天?冬去春来,人海沧桑似乎与你们都无关,还谈什么负责任、尽义务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等老管学会一套吴式拳,已是1976年4月初。
这几天天安门前花如海,诗如潮,整个北京城的人,两只眼睛都闪起了异样的光彩。老管一天没动,两天没动,第三天忍不住了,出了陶然亭蔫不溜地坐车到了前门,然后顺着广场往北走。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