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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铺上它下葬吧!”郑昆山接上话茬说。

    “郑科长,在被窝卷里发现了一个用线封口的塑料纸包,摸着像钱。”

    “当众打开。”郑昆山下令,“把钱点清楚。”

    索泓一用牙齿咬断线头,小小塑料纸包里掏出来的不是钱,而是几张叠放着的纸。索泓一摊开一看,立刻把它呈到郑昆山面前:“郑科长,这是一份入党申请书!”

    李翠翠手疾眼快,一把抓到手里,她不征询郑昆山的意见,就磕磕绊绊地念叨起来。

    党支部:

    今天是五七年的五四青年节,我请求参加党。

    我是广东省顺德县一个贫农的儿子。解放前,我父

    早……早死(逝),母亲给有钱人家当……当……啥

    (佣)人……

    “别念了。”郑昆山把死者留下的入党申请书夺过来。“下葬!”

    “你让俺看完么!”李翠翠请示着,“俺也是贫农出身!”

    郑昆山无奈,把揉得皱巴巴的纸团又交还给李翠翠:“去,你到一边看去!”

    李翠翠躲到那棵歪脖子柳树下面,独自默念着死者的遗书。索泓一心如火焚,他抬着丁君那条早已僵直的腿,徐徐送下穴坑时,仿佛埋葬的是自己。他欲哭无泪,欲喊无声,想起他曾用纸画的挂炉烤鸭,戏弄过这颗饥饿的灵魂,真想扑在圆鼓鼓的土坟上,喃喃地向丁君忏悔自己的过失。可是在郑昆山面前,在这群“氓爷”面前,这么做的后果只会招起许多疑惑;没有办法,他只好竭尽全力用铁锨往坟上加土。万万料想不到的是,李翠翠看完这张“入党申请书”,竟然两眼掉下了泪瓣儿,这无声的眼泪,一下把索泓一的郁闷勾动起来,刷地一下子,泪水顺着他的眼窝淌下脸腮。

    郑昆山的脸色陡然变了。他对李翠翠的眼泪视而不见,却对索泓一发了脾气: “眼泪是有阶级性的,你这摘了右派帽子的摘帽右派,对着坟头流泪是啥意思?”

    索泓一口是心非地说:“郑科长,我没哭,您也知道我这只眼迎风落泪……”

    李翠翠打断索泓一的话说:“俺看你这科长,管得也太宽了!连哭啊笑的你也管。你看这封申请书里都写些啥?上边写着他娘给人家当过奶妈儿,他生下来本该吃他娘的奶,可是因为穷,奶水不得不去喂人家的孩子,他是从小要饭花子变成大学生的。你看看!你看看!”李翠翠把那张入党申请书,硬是塞在了郑昆山手里, “他上大学那年,他娘跳着脚喊共产党万岁,咋就成了右派反革命呢!”

    郑昆山看也不看,把那张纸一揉,扔向苇塘,对李翠翠怒目而视地说:“那是虚情假意,你倒当成真的?”

    “假的为啥要缝在小包包里?俺知道缝在包包里的东西,都是珍贵的稀罕东西。土改时俺爷爷就叫俺奶奶把‘土地证’缝在贴身的小褂褂里,俺奶奶去世早,算她命薄;俺爷爷倒是命硬,去年活活挺倒在他分的那块土地上。入社时,俺爷爷说 ‘土地证’丢了,死后才发现那张快磨烂了的‘土地证’,还缝在他那补丁落补丁的棉袄袖子里。他是两手抓着泥土冻死的……”李翠翠的话像大河决了口子一样,奔涌而出。她的眼泪瓣儿被眼里跳跃着悲愤的火星烧干了,颓然地坐倒在坟坡上。

    郑昆山脸上虽然还像挂着一层冷霜,可是口气明显地和缓下来:“翠翠,这儿是劳改单位……”

    “劳改单位咋的,里边关押的不也是两条腿的人么!”李翠翠昂起头来。

    “我不止一次地告诉过你,这儿是执行机构。我的任务是严格地按章程办事。至干死者丁琳是黑的、还是红的,与我无关。只要是送到这里边来的,我就要对他执行专政任务!”郑昆山像耐心的教师,开导着调皮学生一样说服着李翠翠,“本来,埋葬丁琳是该弄口棺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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