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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老家那儿改个出身成分啥的,然后……可叹你老家又没啥亲戚了,这就断了过河的桥!”

    “就是老家有人,出身成分也没法改呀!”索泓一对胡栓的话表示惊讶。

    “有法儿。”

    “什么法儿?”

    “用煤。”

    “煤?”

    “煤在方圆百里内外是金子,给你们老家的村干部送去几吨,出身证明的大印就盖上了。”胡栓毫不犹疑煤的万能,为了证实这一点,他举一反三地掰着指头对索泓一说道,“这儿梯田上只有几片果林,还稀稀落落地种点苞米、谷子啥的,你们的口粮从哪儿来?都从这儿来!”他指指通向大山腹地的窑洞洞口。

    “胡队长,你直接把她弄来不就省事了吗?”索泓一唐突地说,“她能帮队里干很多的事,你就可以大松心了!”

    “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如果这么干了,县里怎么看我这个无产阶级!嗯?” 胡栓为难地晃晃脑袋,“一旦声扬出去,肯定要丢印把子,这是万万不能干的事儿。说白了,那等于我胡栓自掘自的祖坟,自钻自的上吊绳套!”

    实话。全然是一片实话。虽说胡栓嘴里“印把子”“祖坟”之类的词儿,索泓一听起来十分刺耳,并从中嗅出世袭衣钵的霉烂气息,但胡栓能为蔡桂凤处境着想,在无计可施的时候找到他这儿来,使索泓一觉得这条山汉,还没有全部丧失人味儿。矬巴汉子给胡栓带来她的信,信里究竟写了什么,他虽不得而知,但从胡栓为此而焦躁不安的神色中,仿佛窥视到了这条汉子,正在为她和她体内蠕动着的小东西,寻找赖以生存下去的腹地。在这一点上,激起索泓一一点点对胡栓的尊敬,因而他说:“胡队长,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来找你寻主意呀!”

    索泓一试探地说:

    “要是叫公社想想办法呢?”

    “他们帮我办这事,倒是不难;哪天有个风吹草动的,哄我下台也就有了把柄。这事和办阴婚的可不一样,这是阶级对阶级的大事,公社要捡我这个拐子,一枪一个死,阴阳谷就不再姓胡了!”胡栓把“胡”字吐得脆脆,仿佛怕索泓一听不清楚似的。

    在索泓一眼里,胡栓身上百无禁忌。原来这条山汉,也在前后左右步步为营。这既使索泓一震惊,也使他感到悲凉。残留在他身上的质朴和憨厚,已被岁月咬噬得只剩下徒有其表,他若同挂在高枝上的一颗苹果,外表鲜嫩欲滴,而果核已被虫子吞嚼一空。

    他时刻也在防范,只是和索泓一防范的形式和对象不同;索泓一自卫是为了求生存,胡栓像一只山狸子,时刻惊觉着导致捣毁胡家老窝的各种诱发因素和契机。索泓一实不知昔日的“吴老爷子”,也具有这样的本能,但在大山旮旯的一线天之下,索泓一看见了大山的原来风貌。

    “索兄弟,你有啥好主意没有?”

    胡栓用十分亲切的口吻询问着。

    “你认识蔡桂凤很久了,为什么今天才想把她弄来阴阳谷落脚?”索泓一明知故问,他想通过胡栓的话来剥去他自己的外壳,“干脆再说得明白一点,胡队长是不是挺喜欢她?”

    “这……”胡栓对卧槽一将没有防备。脸涨红了一片,嘿嘿一笑说,“你发现了啥?”

    索泓一生怕语失,忙拉住话头:

    “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心里头总感觉胡队长……”

    “既然你问到这儿,我就跟你亮亮头上秃疮吧!”胡栓爽快地说,“你是外来户,还不知我胡家也有本难念的经。那天夜里,你在我家喝酒,也看见我那扁脸婆娘了,我倒是不嫌她丑,俗话说‘丑妻家中宝’么,丑就丑过一辈子!可你这丑嫂子有个毛病,不能生养,我胡栓都三十大几,成了过午的日头了,还没见胡家有后。我兄弟生来小板凳高,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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