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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了,谁给你这死鬼剃头?刚从胡栓家拿了把家伙来,干净干净你的门面。记住点,笑着活在世上的人,比锁着眉毛憋死的人要值银子!”

    索泓一直起身腰,伸长脖颈,任蔡桂凤手中亮闪闪的铁推子,在他头发中钻来钻去。他实在难以揣摸出他身旁的风尘女子,身上究竟长了多少根肋骨,才能支撑起她来自体外的沉重负荷。

    “白天,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索泓一“嗯”了一声,又矢口否认。

    “谁也不用生谁的闲气,人人有本难念的经书。”蔡桂凤以手指代替梳子,拢拢索泓一的乱头发,理发推子又咔嚓咔嚓地响起来,“昨个夜里,我一跺脚走了,是有点赌气,嫌你这人骨头太软;事后琢磨琢磨,你也有你的难处。刚刚找到一个窝,出点事就要弄个鸡飞蛋打!”

    “别说了,我难受!”

    索泓一怕听她的自白。

    “行。不说了!”

    她应下他的央求。

    静。

    窗外的雨,还在沙沙而落。

    库房内的推子咋咋作响。不一会儿,索泓一的满头乱发,被修剪得大体整齐。她像山区剃头的一样,不会把发型理得非常自然,在他头上留下黑白分明的一圈,还留下她的看不见的指纹。

    索泓一掸掸头发茬,攥住她的手看着、亲着……蔡桂凤把手脱挣出来,突然从她口兜里掏出了几张纸,放在炕上说道:“你瞅瞅吧!这是啥东西?”

    索泓一扫了一眼,目光顿时专注起来,因为她给他看的,正是那份被撕成两半的材料;只是现在摊在他眼前的几张纸撕开的地方已被浆子粘合起来了。他不禁喜出望外,问道:“你是从哪儿拿回来的?”

    “胡栓家呗!”

    “这材料不用了?”

    “编得那么周全,能不用吗?”

    “那他怎么能让你带回来?”

    “人长着脑袋瓜干啥用的?当摆设的?还是切开血葫芦当瓢使的?”蔡桂凤瞅着呆傻的索泓一,笑吟吟地显摆着她的机灵,“实话对你说吧,我去他家时看见胡栓正用浆子裱糊着材料。我脑瓜一转,立刻猜到是你写了它,又撕了它。你这个人办事前思后虑,一准是怕留下字迹,将来麻烦。我上去一下把胡栓刚刚粘上的几张材料纸,揉成一团。他铃铛着两只大金鱼眼问我是啥意思,我说:‘就拿这糊糊裱裱的材料上交县委书记?我看你这阴阳谷的大队长是干到头了!’他急哧白脸地问我:‘眼下到了火上房的时候,就靠这几张符咒扑火呢!’我说:‘拿纸笔来!我给你照抄一份不就结了吗?词儿我编不这么周全,照葫芦画瓢的事我蔡桂凤还能干两下。’就这,我来了个狸猫换太子的招儿,把你写的材料拿回来了。我这个人身子贱,出啥麻烦事儿,让我去挨头刀!”

    索泓一木讷地说:“招儿虽然挺好,但这是又踩上了一条新的钢丝,我不同意!”

    “命里注定我是演这样的角儿。”

    “你是为我负重,我心里不安。”

    “别说胡涂话了,你说我为你负重,你又为谁负重,你和我都是后娘养的孩儿,都是猪八戒,都是戏台子上的丑角儿,就别分哪头是毛驴,哪头是骡子马了;也别分谁的载重八千,谁驮着一万了!”蔡桂凤神态疲惫地打了个哈欠,抓起雨衣披在肩上,“明早,我要随驴驮子出山,要睡觉去了!”

    索泓一仿佛丢掉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似的,心里蓦地一惊:“明天早晨你就走了?”

    “你也睡吧!”蔡桂凤凄楚地一笑,就推开了房门。

    “桂凤——”索泓一呼唤着,“你别走!”

    她穿过夜雨织成的水帘,直奔了院子对面她住的那间厢房。她没有回答索泓一的呼唤,也没有回应索泓一的挽留。索泓一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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