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此时蔡桂凤的婀娜身姿,唤起他的却是内心旋风般的骚动。为了镇静自己,他长长地吸了口气,以平息心跳,接着下意识地把指骨捏得嘎叭山响;理智上告诉他,心河的堤坝即将崩塌,应该咬牙向屋门口走去,但他只是蠕动了一个脚尖——他的双脚粘住了。
“脑瓜里甭闹矛盾。愿意,就留下。”蔡桂凤直起身子,倒替着双脚,脱着腰上的短裤,毫不在意地说,“不愿意,你走!我给你去开门!”说着,赤裸着身子向门口走去,她边走边说,“你喝过墨水,是文化人;我是粗俗的村妇,你是瞧不上眼的,我蔡桂凤可别脏了你的身子!”
微微发亮的火光下,他像欣赏一件珍奇艺术品一样,看她扭动的腰肢和宽大的臀部。当她用手去拉动门插棍,索泓一心中堤坝坍塌了,他几步跑上去,想一把把蔡桂凤抱住;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水淋淋的棉裤,便匆忙甩去涸水的棉衣,蔡桂凤一头扎进索泓一的怀抱,她喃喃地对他耳语:“亲人!不会嫌弃我吧!我像个马戏团里走钢丝的角儿,不定那天会从钢丝上掉下来,掉进老虎嘴里,与其等到那时辰,还不如早点给一个我看上眼的男人哩!”她嘤嘤地低泣起来。
“上炕吧!太冷!”索泓一吸吮着她的眼泪说、“我实际比你还低下,我是囚徒!我是逃犯!”
热炕的被窝里,两个时代的不幸儿,如胶似漆地搂抱在一起了。索泓一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个时刻,会如此伤感,他抚摸着她光滑的后背,肉鼓鼓的双臀,一边对她低语说:“别哭!别哭!”自己眼泪却淌落在她的腮上。她像猫儿一样舔着他咸涩的眼泪,他像长颈鹿高颈般地用嘴亲吻着她肩上的那块黑痣……后来,另一种火从他和她的心底升起,烧干了泪,烧干了吻,他和她呼吸窒息了般地融化在一起。
……索泓一好像走在焦躁的炎夏铁轨上,没有云影,没有绿荫,有的只是噪耳的蝉呜。他干渴到难以忍受,仿佛在恍惚中见一枯井,纵身而下,泉水从井壁四溢而出,他喝个不够,觉得肚子饱了,便被上涨的泉水推出井口。他腾身而起,飘飘悠悠,似仙鹤一般腾云驾雾,迷迷糊糊,只觉心神畅快,甘甜至极……那是苏雪的微笑,那是李翠翠的圆硬的乳房,那是什么?森林中的瀑瀑小溪,有花,有草,有织春娘在叫,声音悠长,像病人在呻吟……长长的走廊上,穿白大褂的大夫,鱼贯而出……手术台,是手术台一个女人在剖腹,污血和婴儿同时而出……
“你不会怀孕吗?”他清醒了,有些后怕。
她还在甜醉之中,“听人说和真正相好的人,最容易怀上。”
“那不是苦了你吗?”
“我心甘情愿受那罪孽。”她迷着双眼,睫毛一动不动。
“我是个囚犯。”
“你愿意要,我养着;你不愿意要,我去找胡……胡……来上一回。说是他的种儿!”她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缝儿,看了看他,又把他抱紧了。
“是头一次?”
无声。
“问你话哪?”
她有声了,是反问:“你哪?”
“第一次。
“我是第二回了!”
“第一次是和……”
“一个县里的满脸麻坑的男人,他给我介绍了货郎担的工作。那是交换!”
“你真苦!”
“还要笑。”
“在山道上,我错看了你!”
“那也是我。这也是我。你没看错,那是我蔡桂凤的另一半。”她松开搂抱着他的手,有气无力地自白着,“我掂得出我的分量,是黄泥瓣不是黄铜,我知道配搭不上你,只当两颗苦瓜偶尔连到一棵藤上,苦中作乐一回吧!”
索泓一十分辛酸,把蔡桂凤身子贴在怀里:“你比我小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