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2)-我的青少年时代
一、关老爷的“青龙偃月刀”最终敌不过爷爷踏雪咏诗的熏陶,初始的文学梦如雪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化在我幼小的心田。于是,工程师的儿子数学考零分图级,寡母长叹“你不如你爸爸的小指甲盖儿……”
有一首充满诗意和联想空间的歌,它的歌名叫《大约在冬季》。我喜欢秋天,也喜欢冬天,因为冬天银雪纷飞,如芦花翻白,雪国的沉寂与肃穆,令人感到空气之新鲜,田野山峦之纯净,青年时代,我喜欢听列宁喜欢的那首俄罗斯民歌:
冰雪覆盖着伏尔加河
冰河上跑着三套车
是谁在唱着忧郁的歌
是那赶车的人
歌声低沉、浑厚、悲凉、含蓄。仿佛在那雪原上留下的马车车辙,就是一个无尽遥远,无尽深邃,无尽惆怅的故事。车辙有时笔直如弦,有时又弯曲如弓,我常常把那“弦”和 “弓”,看成是人生的直线和曲线;而给人世能留下这些鲜明印记的,是晶莹剔透的冬季的雪。
我很喜欢冬日的鹅毛大雪。儿时学的国语书本上许多文章,我都已淡忘无存,但是一首描写冬季落雪的儿歌,事隔50个年头了,我仍记忆犹新:
北风呼呼叫
大雪纷纷飘
地上银花儿
积起三尺高
一个老头儿
弓身把雪扫
扫净小路儿
又去扫大道
蓦然回首,这儿歌不仅亲切,而且发现了它的浪漫。试想,三尺厚的白雪,一个老头儿用扫帚怎么能扫得动呢!然而,无人深究其儿歌之孟浪夸张,而是凭借文学去想象那雪国老人的画面:雪原很美,那老人被白雪染成白眉白须,简直美若仙翁。
我之所以能存留下这个鲜活的记忆,怕是跟我祖父不无关联。爷爷是个满清末年的中榜秀才,唐诗宋词他无所不通,我是从氏家族中的长孙,自然被爷爷视若掌上明珠。他疼爱我的方式之一,就是填鸭式地强迫我悬腕仿柳公权碑帖写毛笔字,其二就是让我背诵唐诗。河北玉田地属北国,冬季多雪,越是下雪的日子,爷爷越要拉我出去“寻梅”。其实,县城城关并无梅可寻;他借着酒兴带我到城南二里地左右、一个名叫暖泉河(即温泉)的地方去雪游。雪团在天空白絮漫飞,地上暖泉翻着滚滚热浪,这时雪中白须白眉的爷爷,便见景生情地摇头晃脑背诵起唐代柳宗元的《江雪》一诗:
千山乌飞绝
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
独钓寒江雪
当时,年仅10岁左右的我,既无法知晓诗的内容,更破译不了爷爷乐趣之所在;但他使我记住了那首儿歌,怕还是由爷爷在雪中吟诗,留下的记忆。因为人的记忆链环,是环环相扣,由此及彼,那扫雪老人的儿歌,便清晰地留在我大脑皮层中了。
祖父喜文,当然就非常重视文化。在我落生的代官屯三十多户小小山村中,我家中出了两个名牌大学的学生:一个是我的父亲从荫檀,他毕业于天津北洋大学,是学理工的;另一个是我的叔叔丛荫芬,毕业于北平辅仁大学国文系。两个姑姑都到北平求学,受过中等师范学校教育。有失平衡的是,我母亲和婶婶都是目不识丁的文盲,这是封建社会的畸形发展带来的畸形婚姻。我的父亲和我母亲结合,首先是亲戚的撮合。据已86岁高龄的老母亲回忆:当时我爸爸在天津读书放假归来,县城里的城隍庙正唱大戏(京剧),姥爷套上白骡子车,说是去城里看戏,实际上是去戏台根下相亲。母亲在年轻时,是五姐妹中皮肤最为白皙的,但又是五姐妹中惟一裹脚缠足的。我爸爸是个开明进步的学子,何以会看上我的母亲,我无法探源,反正是他们结合后,于1933年农历3月13日生下了我。因为抗日战争于 1937年爆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