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下篇(8)-三个同类相继驾返“瑶池”
并不罕见,敖乃松的死亡方式,可谓空前绝后。如果说前两个自戕的老右,死因中都留下了时代风云赏赐给他们的精神异常;那么敖乃松之死,则无这方面的精神变态—— 面对死亡他太清醒了,竟然将其当成了一场游戏。当然,深深探源,他也是一个荒唐年代的祭品;可是祭品与祭品相比,显然带有他作为一个人应有的分量。
正是由于此故,有的同类为他的死流下了眼泪,有的为他的死写了悼诗。直到历史新时期,我们从各个地方平反回来,昔日同窗难友偶然相聚,还常常为之涕零。记得,张志华(我前文写到的那个逃号)从福建老家来北京看望我时,曾说过敖乃松足可以称之为一代知识人的风范。他选择的死亡游戏,当然首先是对反右和“文革”的抗议,但不容忽略的一点是:他身上有着人类应有的自审良知——他伤害过同类,在无地自容的良知反省中,便有了这场貌似游戏,却又深藏着游戏之外令人折服的精神升华。敖乃松的死,足以使那些当年整死人的活人,或将许多知识分子打入十八层地狱的文化官员,当成一面镜子,看一看自己脸上的污垢,心灵里的霉斑。仅以文化界而论,他们的地位比这个来自南开的大学生要高得多,但是放在灵魂的天平上称一下重量,他们的人文良心又显得比敖乃松矮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