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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你鞠躬赔礼吗?”

    我还是一动不动,但感情的堤坝开始决口。

    “咱俩都是属鸡的。老弟!那年的七月十四。我们对着一轮皓月……”

    “别说了!”我猛然回过头来。

    他对我憨笑着。

    我的眼角湿了。

    “我对不住你。”

    “你对得起人生。”

    “你不生我的气了?”

    “我根本就没生气。”

    “那你就帮帮我的忙吧!戴着这玩艺,衣裳是没法儿穿了。我有点冷,你把你那件皮袄给我披上吧!”

    这时,我才发现范汉儒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绒衣。一个刚刚退了烧的人,在没有暖气的车厢里,是容易引起其它病症的。我急忙把我的破皮祆从座位上拽出来,这时忽然看见了陶莹莹那件半身呢大衣。我想,这件呢大衣尽管比我那件皮袄要薄一些,但是陶莹莹的,对范汉儒来说,披上它也会更能增加他的热力,便用力把它从座位上往外一拽;“叭嗒”一声,从泥大衣口兜里滑出来一件东西。我弯腰捡起来一看,是用白纸叠成的小船。

    “瞧!”

    范汉儒两眼直了:“她怎么还有这样的童心呢?真怪!”

    “一点不怪。”我说:“我估摸这是给你的一封信。”

    他将信将疑地,把这“纸船”拆开,几张白纸的背面,果然写满密密麻麻的字: 汉儒同志:

    现在我可以这么称呼你了,因为我已满了刑期,按规定可以算是半个公民了。

    我很自卑,在你面前尤其自卑。虽然我在“女号”,离你们有几十里地远,但你的事情,我知道得很多很多。田队长是个很有修养的劳改干部,她在对我们进行教育时,经常举出你在鸡场的事例,于是我了解了你。至于田队长对你怎么这样了解,我不好过问。据她说,在度荒年代,你宁可煮菜帮子吃,也不动农场一个鸡蛋。只凭这一点,就看出你是一个毅力极强的人。我们这些女囚,按说比男人更该自重,不,在那几年,她们无所不吃,在葡萄园干活时,把没成熟的酸葡萄往嘴里填;甚至刚刚打过农药的青桃,她们也在所不惜。我是狱医,经常为抢救这些因饥荒而丧失理性的女号,白天黑夜地奔忙。田队长还告诉我们:你清白如水,从鼠洞里掏出的四个鸡蛋都交公。

    老实说,在这社会的最底层,我听见这些事倩,就象听童话那么新奇。按物理学解释:“一旦物质承受了超负荷的压力,没有不破碎或变形的。你是属于哪一种稀有物质呢——我常常这么想。记得,有一次你在总场部做养鸡方面的报告,我们 “女号”派代表去参加。那是我一次看到你。当时正是盛夏,你赤着双脚,头戴一顶荷叶形草帽,大概因为天气太热之故,你把草帽摘下来当扇子扇风,我才看见你面型特征。你前额是那么大,使我情不自禁地联想起电影中的列宁。

    当然,这样的比喻很不恰当,可那是我的真实感觉,我找不出更好的比喻来了,只好这样吧!

    “我……我不能再看了,这是给你一个人写的!”我尴尬地把眼神从信纸上收回来。

    范汉儒用戴铐的手拉住了我:“刚才你分担了我的痛苦,现在,你有资格和我同享快乐。”

    “信上快要出现……出现热乎词儿了,还是你一个人……”我站起身来。

    “老弟!你是过来人了,当参谋就当到底嘛!你得帮我多拿主意呀!”

    我只好又坐了下来。

    范汉儒继续轻声读了下去。

    后来,你来我们“女号”的养鸡场了,我很激动,似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但我又不能对你流露出什么东西来。因为我用心里的尺,量了量我自己,我们中间有着一段不小的距离;而这些距离,是座山,难以攀越;是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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