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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为范汉儒感到遗憾,假如没有这场骤然而来的雷雨,他和陶莹莹能够多聚会一些时间;尽管他们之间不能倾吐一句心声,但互相多看上几眼也是好的。对于有情的人儿,传递感情信息何必非靠语言?每个眼波,都是照亮对方心灵的闪电;一颦一笑,都能牵动对方的整个中枢神经。然而,天公很不作美,只给了他俩一个多小时的心电感应时间,就掐断了电源,这真是有点太残酷了。然而,“六点钟” 对天上的雷声和尖厉的笛哨声,充耳不闻,就好象他耳朵聋了一样,身子弯成个大问号,只顾奋力拔草。看样子,他不甘心充当名落孙山的角色,正竭尽全力追赶着前边的伙伴哩!

    雨落声……

    雷响着……

    哨呜着……

    陶莹莹已经在埂埝上穿鞋了,她几次把目光投射到范汉儒的身上;甚至在她穿好鞍之后,有意消磨时间地往圆帽里塞她的头发,并用力咳嗽一声,以图唤起“六点钟”的注意和感情上的回应。可是范汉儒还在弯腰拔草。没办法,我只好再次跑到他的身旁,一把拉直了他的身子,向他喝道:“傻瓜!天下雨了!”

    “下点雨好,干活凉快。”他又弯下身去。

    我再次把他拉起:“你看看凤去楼空了!”

    “这儿只有水鸟,哪有彩凤?”他不耐烦地向我打浑。

    我赌气地摘下他那副近视镜,在雨水中冲了冲上边的泥巴,又擦擦干净,给他按在鼻梁上说:“你看看!你的未知数借着水道走了。”

    这时,范汉儒才发现他身旁世界发生的变化,他不解地问:“她们为什么提前收工了?”

    “怕囚徒借雨幕逃跑。”

    范汉儒惆怅地笑了笑:“真可惜……哎!你为什么早不提醒我?”

    “老弟!儿女情长的事儿,没有要随身‘保姆”提醒的。”我说,“人家刚才在埂埝上站了半天,想和你用眼睛告个别,可你象头耙地的水牛,只知道干活。现在,这副后悔药你自己咽了吧!活该!”

    好在崔队长不知到哪儿避雨去了,我俩可以尽情地向周围眺望。眺望什么?寻觅陶莹莹的身影!我想:此时如果能叫我这位大脑门的朋友看上一眼陶莹莹,他惆怅的心灵,或许能得到一点慰藉。别看这个“四眼”,分不清稻亩和稗草,在寻找陶莹莹身影的本领上,却比我高明得多。他猛然向雨幕中一指,欣喜地叫道:“看!她在那儿!往这边瞧!那棵大柳树……瞧见了吗?她正从柳权上摘下她的红药箱,朝咱俩这儿看呢!”

    可不是吗!陶莹莹借着抹去脸上雨水的当儿,把手搭成雨遮,迅速地向范汉儒看了一眼,就匆匆走进了女囚的队列。她排在队尾,那医药箱上的红十字;象城里汽车上的红色尾灯,在雨幕里闪了几间就不见了。

    来也匆匆。

    去也匆匆。

    我们都冷得站在水田里抱紧了肩膀,惟有范汉儒显得比任何人都有活力,他又弓下身腰,吭哧吭哧地拔草了。他一边拔草,还一边抖开他那五音不全的破锣嗓子,唱起了苏联电影中的一支情歌:

    你从前是这样,

    现在还是这样,

    哥萨克,

    勇敢的鹰。

    为什么?

    我们见面又要重逢!

    你扰乱了——

    我心中的平静!

    ……

    “呆子——”

    “傻瓜——”

    “气迷心——”

    “六点钟——’

    我们用褒贬兼而有之的各种绰号呼喊他,叫他停止这种高消耗、低效能的劳动。道理十分简单:疾风暴雨下,草和苗都在不断地摇摆,要想准确地拔下稗草留下稻苗,难度比得上海里寻针;与其浪费无谓的体力,还不如抱上肩膀休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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