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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布娃娃,我是给你治过病的医生。”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只是不知你的病究竟在哪里,该对我说个明白了。”

    “是到时候了。”他并无快意地笑了笑。

    我们重新坐回到沙发上。他仿佛很饥渴,咕噜噜地喝了两口茶;我只有等待的饥渴,也陪他喝了几口茶。凭着直觉,我感到他那残酷的故事仿佛和我有关,一个远在洛杉矾的海外游子,会和我发生什么联系呢?!

    无言。

    沉默。

    当墙上那口有失新潮的挂钟钟摆来来回回晃了十几秒钟之后,他终于开口了: “其实,我讲的前半截,可以称之为故事,后半截只能叫它游戏,这游戏导致了和故事同样残酷的戏剧,这是我始料不及的。”

    “你的序言太长了!”我说。

    他说:“这是必不可缺的序言,你终会理解这段序言的必要。其实,这故事太蛮荒古老,可以说老掉牙了,或许你当时年龄太小,没有留下任何记忆。那是在一九六七年夏天发生的事情……”

    还没听完故事,我已潸然泪下。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面前这位西服革履的中年男人,也有过这样一段动人心魄的经历:那年夏天,他和他的母亲被从北京扫地出门赶回老家。由于查抄他北京住宅时,连枕头都被造反派勇士用剪子剪开,搜查里边是否藏有钞票、金条、银锭,因而这母子俩是赤手空拳被押送上开往青岛的火车的。

    他原籍是胶东某县的一个小村。下了火车没钱买通往老家的长途汽车票,在这一百二十多华里的路途上,他当上了要饭花子。母亲原是名门因秀,怎么也张不开乞讨的嘴,年仅十三岁的他,头一次承担起帮助母亲活下去的担子。当他头一次把讨来的干粮一掰两半分给母亲时,母亲哭了:

    “都是老鸟喂养雏鸟,哪儿有小鸟喂养老乌的?”

    “妈妈,只要我能活,我一定叫妈妈活下去!”

    母亲刚咬了一口干粮,马上吐在了地上:“馊了!”

    他规劝着母亲:“馊的也得进肚,吃了才有劲儿走路。”

    母亲死活不吃,他把馊干粮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让母亲等在路边的柳树下,又返回村里乞讨:“大娘,您修善积德,赏碗粥喝吧!我和我妈是河南逃难寻亲,路过这儿的!”

    施善者端出一碗粥。

    施恶者赏给一双白眼。

    估摸着走了一半路程,他母亲怎么也走不动了,便躺在村边场院一蓬秸垛旁过夜。母亲仰面朝天对着星星和月亮说:

    “回到村里,村里能收下咱们母子俩吗?”

    “我想能。”

    “你死爸是资本家,老家成分是地主啊!”母亲依然对着天说,“大庙不收,小庙能留下咱母子俩?”

    “我想能。”

    “你想……你想……”母亲对着夜天长叹,“你还是个孩子,要是你现在是个二十岁的小伙子,妈就放心地一闭眼走了!”

    “妈,您千万别这么想。人心都是肉长的,乡亲们怎么能不管咱们母子俩呢!”

    “万一要是不收呢?”

    “我讨饭养活您。”

    “讨饭?”

    “我不是已经当了一天小叫花了吗?!”

    母亲哭了。

    他也哭了。

    第二天,天哭了。他和母亲眼踉跄跄地走在大雨滂沦的驿道上,手里没有一把雨伞,胶泥又把母亲的鞋粘掉了。他夹着自己和母亲的泥鞋,搀扶着母产赤着脚板寻找躲雨的地方,左看右看,竟然找不到任何遮挡。

    路过老爷岭的土坡时,路旁有一座小小的老爷庙,他拉着母亲钻了进去。他想:有庙的地方就离村镇不远了,便冒雨去村里为母亲讨食。当他从二里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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